大媽愛搖滾11

第十一章 愛莎甫一下車，在車旁和佐科一起做伸展動作舒展筋骨，正當愛莎從後座拿起攝像機準備開始工作時，身後傳來一把熟悉的聲音。 「愛莎！」愛莎轉身一看，只見努魯笑吟吟地朝自己走來。 愛莎滿是驚喜，抓住努魯的手臂，雀躍地問道：「咦？你怎麼在這兒？」 「來幫忙啊！」努魯眼神閃過一絲羞澀，不經意地瞄向佐科。 愛莎先是一愣，之後從努魯瞄向佐科的目光中參透了甚麼，不禁露出會心一笑。 「哼！你們吼！竟然背著我偷偷聯絡！」愛莎嗔道。 佐科和努魯兩人的笑容很是尷尬，眼神中又藏不住喜悅。 佐科乾笑兩聲，擺出上司的架子，說：「嘖！開工了！快點去跟拍…」 愛莎瞥了兩人一眼，露出心照不宣的邪魅笑容，轉身逕自走進會場尋找大志和龔允等人。 愛莎來到後台，不少歌手和網紅已經在裡面準備著。 穿過人群，她總算找到大志和龔允的化妝間。打開房門一看，只見莎拉正忙著幫龔允化妝，兩人有說有笑，像個沒事人那樣，彷彿剛才車上微妙的氣氛都不存在。 化好了狀，龔允看著鏡子裡自己的映像，滿意地舉起拇指，贊道：「你的化妝技術果然一流！」 莎拉比了個勝利手勢，自豪地說道：「當然，我是專業的化妝師！」 龔允語氣充滿惋惜地說：「做大志的專屬化妝師不覺得可惜嗎？」 大志自嘲道：「一點都不可惜，就因為我長這樣子，所以更需要一流的化妝師！」 龔允和莎拉被大志的自嘲逗得開懷大笑。 愛莎也笑得花枝亂顫，提著錄像機的手微微抖動，大志故作生氣狀，厲聲喝道：「妳給我認真點，手這樣抖，觀眾看了會頭暈！」 愛莎笑著回應：「哼吶哼吶！」 不久後，籌款宴正式序幕。佐科安排愛莎和努魯坐在素食席。 佐科也和她們坐在一起，愛莎原本坐在他與努魯的中間，兩人隔著愛莎相談甚歡，空氣中充溢著粉紅泡泡，愛莎受不了，於是和努魯調換位子。 愛莎跟拍已有一段時間，對跟拍所要的內容，開始懂得抓重點，不再像當初一樣，只會傻乎乎一味地全程追著在大志的後背跑。 這次的籌款宴，大志被主辦方安排擔任演出的壓軸嘉賓，在節目尾聲才會上台表演，於是大志一早就坐在宴席上，一邊享受美食，一邊觀賞表演。 歌手和網紅陸續上台表演，歌手主要負責演唱部份，而網紅呈現的節目則比較多元，除了演唱以外，有些表演脫口秀，有些表演短劇。 由於很多網紅都是受邀於大志，大志在過去兩個星期也曾去探訪過他們以表謝意。隨團的愛莎，自然知道他們的不容易。每個精彩地演出背後，都是一群人在人們看不見的角落，揮灑著汗水，辛勞的排練。 看著台上精彩的表演，愛莎不由得心生敬佩。驚嘆他們竟可以在短時間內呈現如此出色的演出。可見他們對自身的要求，絕不含糊。 愛莎和芳芳等人一直以來對新人王選秀賽都抱有幻想，他們對自己的的彈奏技巧和音樂天賦極具自信，更認為愛莎的天籟之音是他們的一把無堅不摧的利器。 可是她待在大志的身邊日久，她在這位被世人公認為搖滾鬼才的人身上，感受到最多的是他的努力和堅持，而非天賦。 再看回台上表演的這群人，愛莎意識到人外有人，越發覺得成功非偶然。依靠天賦，或許也可以在人群中脫穎而出，在短期內取得亮眼的成績。但想要在音樂這條道路走得更遠，更需要的是鐵棒磨成針的毅力。 這份領悟，雖然使愛莎對於自己的天賦不再抱有絕對的自信，但同時間放下天賦的迷思，讓她更能認識到自己的不足，還有很多可以精進的地方。 於是不管在鋼琴、吉他或唱歌，她更加勤於練習。她的鋼琴老師明顯感受到愛莎態度上的轉變。因為她察覺到，只要她指出愛莎彈奏指法的錯誤之處，在下一節課裡，就可以見到愛莎針對錯誤作出的糾正，讓彈奏更近完美。 愛莎的鋼琴老師曾在一節課中，欣慰地忍不住誇獎道：「愛莎，你成熟了。」 通過努力所獲得的進步與成長，讓愛莎感到無比的踏實。於是，她覺得自己有必要把這份信念傳遞給自己的隊友。 愛莎咬著牙，反覆思考，該如何激發自己樂隊的積極性。 正當愛莎在發呆的當兒，由於努魯不諳華語，完全聽不懂台上的脫口秀和短劇的內容，於是佐科耐心地跟她翻譯和解釋，把努魯逗得很開心。 活動來到尾聲，龔允終於上台演唱。愛莎起身離開位子，一邊拍攝，一邊欣賞龔允的表演。 愛莎最喜歡龔允的首本名曲「離島」，龔允果然沒讓她的歌迷失望，第二首即唱起這首歌。 現場氣氛熱絡，愛莎聽得如癡如醉，嘴角不經意地微微揚起，輕聲地哼唱起來。 看著台上的龔允唱歌時所發出的風采，愛莎不由得心嚮往之，幻想自己有朝一日也可像龔允那樣站在台上閃閃發亮。 一曲終了，愛莎按下暫停鍵，把錄像機夾在腋下，和賓客們一起鼓掌喝采。 龔允和台下的賓客寒暄了幾句，接著就介紹大志登場，和她一起合唱近日當紅的那首粉紅情歌「玻璃心」。 前奏甫一響起，即迎來陣陣的歡呼聲，現場陷入狂歡，賓客們跟著大合唱，彷如演唱會般熱鬧。 努魯竟然也聽過這首歌，她雖然不會唱，但手掌卻跟著節奏打起拍子，她興奮地對佐科說：「這首歌很紅嘢！我不少朋友都非常喜歡。」 佐科大感意外，問道：「你的馬來朋友？他們會聽這首歌？」 努魯點頭說：「嗯！他們都喜歡這首歌。」 佐科好奇地問道：「你們知道這首歌的含意嗎？」 「知道啊！有些專做觀影體驗的馬來網紅有特地拍影片解釋這首歌的內容和隱喻。他們有些像愛莎那樣，受過華文教育，對華社的動向和熱門話題都相當了解。」努魯說道。 大志的生活圈固然有不少相熟的馬來友人，也和不少馬來影視明星合作過拍電影。但是影視圈外的馬來人，他們對大志的態度，佐科並不十分了解，於是問說：「你們對大志的印象如何？」 「還好！基本上還是十分喜歡他的搖滾樂，尤其有幾首三語或四語的歌曲，我們都相當欣賞，感覺他在促進族群融合方面盡相當大的努力。」努魯解釋說。 佐科繼續問道：「可是他的一些爭議不會讓你們感到不快嗎？」 努魯笑說：「不會啦！他在馬來群中也有一批死忠粉絲，一些被媒體或極端份子誤導的言論，他們都會通過臉書書寫文章或在油管拍影片幫他解釋。」 努魯頓了一會兒，接著說：「別以為只有華人在挺中和反中之間有世代之爭，馬來人同樣有這種現象，我們內部的分歧也是很大的，只是關注的焦點或許不一樣而已。」 「是這樣嗎？」佐科不置可否。 努魯說：「是啊！宗教上開明派和保守派一直在角力。你有聽過Dolla這支馬來西亞女團嗎？」 佐科身在娛樂圈，自然對圈內有所了解，他說：「有啊！她們好像剛出道不久，有好幾首舞曲相當不錯，音樂影片也拍得相當有水準，風格相當國際化，很有實力。」 努魯如同覓得知音，喜道：「啊！沒想到你竟然知道！我好喜歡她們！可是她們的風格卻遭到一些比較保守的人批評，罵她們太過前衛開放。」 佐科輕嘆一聲，其實以國際主流的角度來看，她們的穿著和風格還真的算不上甚麼，不過這支女團的作品和她們所展現出來的自信與風範，在東南亞地區內實屬罕見，假以時日必大有可為。佐科內心不由得感嘆，很多時候，創意就是被這種保守主義者扼殺。 佐科由衷地說道：「她們真的很棒！希望她們可以頂住壓力，突圍而出。」 「真心希望她們可以像王大志般勇敢！」努魯內心真誠地祝福這支她最喜歡的女團。 佐科嗯了一聲，笑而不語。 佐科回想過去。 當初，大志因言論時常被有心人歪曲炒作，才會想在自己的影片上三語的字幕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在彼此相識的友人牽線下，他們才開始產生交集，佐科憑著優秀的三語翻譯，開始幫大志的影片上字幕。 佐科沒有夢想，直到他遇上大志，他從大志這個人身上看到無數可能，他不知大志可以走到多遠、多高。兩人在合作的過程中意外的合拍，促使他開始產生出想幫這個人完成夢想的想法。 一做下去晃眼間就十年，他從當初的字幕員一路做到現在，擔任起整個團隊的負責人。 這十年間，磕磕碰碰地，一路走來極致不容易。反而在台灣，大志會顯得比較輕鬆。寫歌哪兒都可以寫，但發表則是另外一回事，大志在台灣面對的阻力明顯比馬來西亞小很多。 大環境如此，個人的影響力有限，並不容易改變。 馬來西亞是個多元族群的國家，其族群涵蓋東亞、南亞、中東、馬來群島。這個國家的國民對於本身的文化、語言等都不過自信，一直認為本身的文化不夠正宗，語言不夠標準。鄙視族群融合下所發展出來的「Rojak」文化。殊不知，語言沒有標準性只有地方性；認為自己不入流，殊不知本土化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國際化。 （Rojak，即一種蔬果沙拉，食材有黃梨、沙葛、黃瓜、芽菜、豆卜及油條等再以水、馬拉盞（蝦醬）、糖、辣椒和青檸汁混合成醬汁。把食材切成塊粒與醬料攪拌，最後再撒上碎花生，即可食用。馬來西亞是個多元社會，當中就有馬來裔、華裔印度裔以及原住民。各大族群生活在同一環境裡，經過長時間的融合，以致馬來西亞人講話時會同時參雜四五種語言，於是馬來西亞人稱之為Rojak文化。這種現象不止展現在語言方面，就算食物、習俗也是如此。） 在音樂和影視產業的領域裡，語言從來都不是問題。不然又如何解釋八九十年代的粵語歌曲和香港電影可以華人以外地區受歡迎？其足跡遍佈南韓以及東南亞。在馬來西亞本土，這裡的民眾不習慣看配音電影，喜歡原汁原味。可是香港電影在那個年代，不止吸引華裔觀眾，甚至在馬來群體與印度族群中也大受歡迎。 近年來，韓流崛起，其影響力更是跨出國際。事實上懂得韓文的人口在世界上不足一億。但是，韓國當紅的偶像團體如Black Pink，她們的音樂影片在油管的點擊量動輒就是數億。而華語流行音樂最高的點擊率才不過兩億多而已。 馬來西亞各大民族中都不乏具備實力的唱將，詞曲創作人等，如果好好的把握，大有機會走出本土，輸出給東南亞、東亞以及南亞等國家。 可是偏偏卻欲振乏力。 關於馬來西亞流行音樂的發展，佐科和大志不知已經談過多少回。當中涉及的問題很多。他有很多意見想發表，可是又不知從何談起，他又怕悶到努魯，兼且現場十分吵雜，實在不便多談。 佐科沉思著，忽然宴席上爆出如雷鳴般的掌聲，原來大志負責的三首歌曲已經演唱完畢。主辦單位的負責人被司儀請到台上，向眾賓客敬酒。 愛莎走回座位，在可樂和蘋果味汽水中，好玩地選了蘋果味的汽水倒入杯中，因為那汽水和啤酒差不多。努魯鮮少出席華裔的宴席，自然會覺得有趣，她也和愛莎一樣舉起盛滿可樂的杯子，隨台上的司儀高呼：「飲勝…」 敬完酒，愛莎和努魯調皮地碰杯，將汽水一飲而盡。 隨後，司儀宣布大會圓滿結束，賓客們陸陸續續地離開會場。 他們這晚會在麻坡住上一夜，龔允走到愛莎跟前，問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住旅館？我有很多關於花拉姐的事想問你。再說，我一個人住旅館會怕！」 愛莎也想在龔允這裡了解母親過去的事蹟，只是她前些日子已經答應了祖父母會過去他們家睡一晚，愛莎無奈唯有婉拒。 龔允一臉遺憾，但卻不想強人所難，於是向愛莎要了手機號碼，方便日後聯絡。 大志調侃道：「竟然會有偶像跟小粉絲要電話！」 龔允做了個鬼臉，說：「我才是她媽的小粉絲！」 話一說完，才意識到這話說得粗魯，急忙摀住嘴巴，尷尬地乾笑兩聲。 他們在停車場處分道揚鑣，各自回自己的住處。 愛莎一上努魯的車，即刻質問道：「嘿！你和佐科竟然偷偷有在聯繫。」 努魯羞紅了臉，顧左右而言他。 「說！他甚麼時候跟你要電話？」愛莎逼問道。 努魯不經意地嘴角含春，說：「第一天，我爸拉你上樓去見公公婆婆的時候！」 愛莎啊了一聲，說道：「那傢伙手腳真快！」 努魯怯怯地打聽道：「他人平時怎樣？有女朋友嗎？」 愛莎想了想，說：「應該沒有吧？從沒聽他提過女朋友的事。」 努魯說道：「感覺你和他們一起工作得很愉快。」 「是啊！這家公司的每一個人都很好！」愛莎回答。 愛莎忽然想起不能讓花拉知道她幫大志打工的秘密，於是交代道：「不可以讓我媽知道我在幫王大志打工，最好連你爸媽和公公婆婆都不要說！」 努魯不解，於是愛莎跟努魯簡單的交代花拉與大志以往的過節。 努魯乍舌，說：「你好大膽哦！既然如此，你不怕你媽宰了你嗎？」 愛莎不寒而慄，說道：「怕啊！所以你一定要幫我保密！」 努魯點頭答應，同時惋惜感嘆道：「如果沒發生那件事，你今天也許是大歌星的女兒了！我則有一個大歌星姑姑。」 愛莎嘆了口氣，說：「可惜，我媽沒有堅持下去。」 努魯安慰道：「阿拉自有安排，這未必是件壞事。」 愛莎玩心大起，淘氣的說：「我之所以會去找你們相認，應該也是阿拉安排，好讓你可以遇見佐科？」 努魯嗔道；「我們只是朋友，別亂說！不然以後見面時會很尷尬。」 「以後見面？哇！那麼快就約好了？」愛莎扯著努魯頸項搖動，邪魅笑道。 「危險啦！不要亂來！」努魯大喊道，然後一把推開愛莎，雙手緊握駕駛盤。 接著兩姐妹又是一陣爆笑，她們一路打打鬧鬧回到了努魯的家。 大叔和他的員工已經開始收檔，愛莎見著祖父母就迫不及待地告訴他們，母親花拉基本已經答應，明年的華人新年將回來一趟。 愛莎本來應該早點打電話通知他們，不過這兩個星期實在太忙，不僅要處理籌備演唱會的工作以及幫忙大志兼顧籌款宴的事，而且工余時間還得上課學琴和練團。所以就這樣忘了。偶爾想起，最終選擇當面告訴祖父母，來給他們一個驚喜。 聽到這消息，祖父母高興極了，大叔更是喜上眉梢。 「忙了一整天，我很累，想睡覺，明天再聊吧！」愛莎打著呵欠說道。 她身子實在太過疲勞，所以匆忙地梳洗一番過後，就到努魯的房間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