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無勇之大秦(八十二)
慕容蘭聽了,露出一絲苦笑:「小吳,我不想讓除了你以外的人知道我在問這些事,流言傳很快的。」
「這是什麼需要保密的事情嗎?」馬凡愣住了。
在他看來,對某種領域感興趣,就去請教相關領域的人一些問題,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為什麼要遮遮掩掩的?
「這很沒面子。」慕容蘭說,「尤其在楊全那裡,我一定會被說得很難聽,什麼凡夫俗子異想天開之類的。」
馬凡不是很能理解,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有些人只是起步比較晚,這沒什麼好講的吧?他本來的世界,也有人一直到了四十歲轉換跑道才功成名就呢,有什麼值得嘲笑的地方嗎?
但反正慕容蘭這樣說,就當成是這裡的文化吧。
他想了想,說:「那這樣,我去跟別人打聽一下?」
「你去打聽不就等於是告訴其他人我在打聽。」慕容蘭否決了。
這不行,那不行,馬凡有點愁苦:「不然,下次跟小二子碰面的時候,旁敲側擊問問?」
慕容蘭眼睛發亮:「對啊,這個野小子頭腦簡單,想不了那麼多。那到時小吳你幫我問問,我把南宮彥引開。」
馬凡哭笑不得,為什麼一件簡單的事情要搞得這麼複雜。
*
「讓異稟變強?」
深夜,謝君憐剛回房,就被馬凡堵住了。他聽了馬凡的問題後,有些疑惑:「你想變得更強嗎?發生什麼事了?」
「呃,就問問。」慕容蘭希望他保密,他也不好明說。
「想變強就只有反覆練習,而且根據異稟的不同,練習方式也不一樣。」謝君憐看了馬凡一眼,這一眼似乎已經看透馬凡問這問題的緣由了,但他並沒有說破,「如果你想變得跟小二子一樣,那是不可能的。那小孩在規格之外,沒有可比性。」
「我倒也不是想變成他那樣。」雖然功夫高、火系異稟又很帥,不過馬凡太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重了,「就是我發現我的眼鏡一直不受控制,要是我能夠控制它的話……」
「你要控制哪一種?是顯示未來過去、還是單純翻譯文字?」謝君憐直接問道,「前者得靠機緣,後者倒是能練。」
「後者。」馬凡下意識道。講完才後知後覺,「你為什麼能知道各種異稟的不同練法啊?」
「以後告訴你。」謝君憐說,「想想看,你到這世界之後,是否看過你看不懂的文字?」
「呃……好像沒有。」馬凡有點尷尬。
「你的天賦無法超出你的認知。」謝君憐直接道,「你之所以能夠看懂這世界的文字,是因為這些文字都沒有超過你所能理解的範圍,但是假如是密碼文,你就會看不懂,因為你不知道密碼的設計邏輯。同理可證,假設有個詞彙超出你所能理解的範圍,你就會卡住。」
「你的異稟很稀有,但如果你要變強,你就得從頭來。跟其他人一樣從零開始學外文,當然你的速度會比其他人快上很多。」
馬凡捋了捋,他大概懂謝君憐的意思了。他現在能夠使用這種異稟,是因為他本身就已經完備了一種語言的基本知識,包括外來的音譯或譯意文,比如說脫口秀、披薩,或是陰陽無法準確翻譯成外文等等。文化、歷史與民族性造成的語言隔閡,就是他必須克服的第一課。
不過說是這樣說……還是無從下手的感覺。
「你可以把眼鏡摘了,請個外文老師來教你外文。」謝君憐說,「你現在沒有眼鏡的話,很難把一句話給理解順了,對吧。」
馬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花點時間還是可以的。」
「至於慕容蘭,他還早得很。」謝君憐爬上床,「讓他省省吧,不是有力量的人才能行動,而是行動的人具有力量,他要是搞不清楚這一點,永遠別想變強。」
馬凡頓了頓,沒好氣道:「你又偷窺?」
「……」謝君憐翻了個身,假寐去了。
馬凡磨了磨牙,撲上謝君憐搖晃對方的肩膀:「謝大哥,你什麼時候也會裝睡這招了?喂,別睡啊!」
他還沒聊完呢!
謝君憐被晃得睜開眼睛,無奈道:「我是真的想睡。」
「好吧。」馬凡放開謝君憐,咕噥道,「成天往外跑,一回來就睡覺,天都聊不到幾句。」
謝君憐嘆了口氣:「我明天會在這裡待上一天。」
馬凡這才高興了,放開人回自己床上睡了。
進入夢鄉之際,他迷迷糊糊想到,謝君憐有起床氣,明天自己叫人起床的時候可得小心點。
開春大會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一些高官的老婆也都換了一輪。這天,吳能府中罕見地來了一位貴客。
「陛下光臨,下官這陋屋簡直蓬蓽生輝,金光璀璨。下官真是既開心又惶恐。」吳能弓著身子,諂媚又不解地說,「陛下,開春大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用得著你提醒?」席王睨他一眼。
吳能被這麼一看,立即猛烈搖頭:「不敢不敢。」
「你就這點家當?」席王問道。
吳能低下頭,有些囁嚅:「讓陛下見笑了。」
「挺好的。」席王巡了一圈,狀似非常滿意,「你老家的屋子也這般?家裡人口?」
「下官就一個老婆,一個女兒。」吳能說,「老家也、也搬不上什麼檯面……」
「蘇丹當時家裡也挺清貧。」席王意有所指,「人口也簡單。」
「陛下是指……?」吳能略略抬頭,滿懷希望地看著席王,「下官也能……?」
「自己領會。」席王沒將話說明白,甩袖即走,在即將踏出門的那一刻,又頓了一下,輕飄飄道,「今日,朕去的地方可不止你這一處,好好幹。」
吳能像是被把了雞血,立刻拜倒在地,激動道:「臣恭送陛下!」
等人走後,吳能爬了起來,整個人像嗑了藥似的,不停在屋子裡面轉圈圈,他老婆膽顫心驚地問:「相公……?」
吳能一把抱住她,狂喜地在她臉上猛親:「我們走運了! 」
吳能的老婆姓孟,小名筱筱,孟筱筱鮮少被丈夫這樣對待,有些受寵若驚:「走運了?」
「陛下有意提拔我做宰相!」吳能甚至把她抱起來舉了一圈,「只要我好好幹,那位置遲早是我的。」
「怎麼說……?」陛下不就是來說了幾句話嗎?
「哈,所以才說妳們女人見識就是短淺。」吳能哈哈大笑,親暱地捏了捏她的耳垂,「好好照顧女兒,我走了。」
吳能春風滿面地披上他最值錢的一套皮襖,走路有風地去赴會了。
一直躲在屏風後的吳薇探出頭來,怯生生又滿懷希望地問:「娘,爹他是不是……」腦子出問題了?
「妳不用管。」孟筱筱說,語氣慈祥又憂慮道,「妳繼續讀書就對了,等回去以後,去東昇堂好好學一點本事回來。」
蘇樂雅在房屋裡面升起炭火,偶爾還搧風,讓火勢變得更大。
「姊姊,妳看這樣,暖不暖?」她興沖沖地問,「可惜涵冰這裡太冷了,沒辦法帶森森來,不曉得回去後他是不是長大了。」
「小貓長很快的,大概回去之後就不會那麼小了。」
「欸?那我豈不是錯過他最可愛的時候了?」蘇樂雅失望道,「我再去路上看看有沒有其他貓咪好了。」
「別胡鬧了,冰天雪地的,哪兒去給妳碰上貓?」蘇娜朵說,「等一會兒伊莉跟泰勒就要給我們帶好玩的來了。」
「真的嗎?」蘇樂雅來了興致,燈會雖然熱鬧,但是太冷了,他們這種南方人很難適應,她去過一次就沒興致了,儘管她們身邊有火系異稟者在小心翼翼地幫他們維持溫度,但偶爾刮來一陣冷風也真夠受的,「什麼好玩的東西?」
「聽說是他們特產的懷錶。」
「懷錶?什麼呀?」
「確認時辰的東西。」蘇娜朵說,「我們不是也有打更人,告訴我們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嗎?」
「那他們怎麼不用打更人呢?他們沒有嗎?」
「有個準確方便的工具,還是比人好用多了。」蘇娜朵說,這是她一直想要的東西,以後起義時,雙方可以在同一時間一起發兵,戰場上,只要掌握兩大原則就能將勝率大幅提高。
一個是情報,一個是時機。
她無意識地摸了摸正在她旁邊包裡的天璣,一時失神。
「等等我也來瞧瞧。」蘇樂雅興奮道,「那個懷錶很大嗎?有多大?」
「不大,聽說能放兜裡。」蘇娜朵說,「要是好使,之後多採購幾個給東昇堂送過去。」
「那我能不能偷偷自己留一個?」蘇樂雅立刻問。
「得看爹到時候撥的款,這東西一個還得要五兩銀子呢。」
「五兩銀子?那也不貴啊。」蘇樂雅歪了歪頭,「我可以自己買。」
蘇娜朵只是無奈微笑,什麼話也沒說。
空曠荒蕪的大地上覆蓋了一層白雪,但是矗立在上的工廠依然裊裊生煙,濃灰色的煙霧覆蓋了昏黃的天空,許多奴隸們在此押送著比他們更為倒楣的『實驗體』。
一輛輛的囚車中捆綁了許多人,膚色人種皆不同,所用的語言也不一樣,但不用懂,也能知道這些人都在求救。
「放我出去!我犯什麼罪了?我家裡還有父母!你們這是貪贓枉法!草菅人命!」
「救救我!」
「求求大爺了,放我走吧!」
各類語言混在一塊,人聲嘈雜,負責押解的奴隸充耳不聞,將這些人——不,打從他們被選為實驗體後就已經不算是人了——一一送入彷彿是無間地獄的工廠內。
這些人被送進去後,會有人來進行第一階段的挑選,大體會分為男女各一組,再從中按照年齡跟體型分類,然後一一送進牢籠裡。
接著,殘忍的實驗就開始了。
工廠的人會將他們的器官活生生摘下來,移植到另外一個人身上,然後觀察排異反應,並紀錄數據,等練手的人越來越熟練後,就會安排性向測試,忠誠度通過考驗後,他們便能進駐朝廷,平日什麼事情都不用做就有數之不盡的財富,只要在某些大人物一聲令下時動手術即可。
被摘器官的一般都是年輕男女,年紀大一點的,則被安排到另外一個區域,接受獸人化實驗,他們會被強迫注射藥劑,接著他們就會徹底告別人類的軀體。
「這麼珍貴的藥劑用在你們這些糟老頭身上,你們就偷著樂吧。」一名年輕小伙哼道,擺出十一的手勢,兩指之間的藥劑似乎有電流劈啪通過,他如法炮製地將一管管試劑都通了電,接著對其他人吩咐,「這一批好了,首先試試那個老頭。」他隨意指了一個還算是有些肌肉的老人家。
那老人抖若篩康,嘴裡吐出家鄉土話,滿臉哀求,不斷跪地求饒。
只可惜他的動作並沒有換來任何憐憫,他被人架住拉到房間中央上了鐐銬,接著那催命的藥劑就直接打進了他的脖子。
給那老人注射藥劑的人也一臉心若死灰,房間已經被鎖上了,只要等會兒老人異獸化,弟一個被吃的就是他,這就是奴隸的宿命。
老人抖了抖,接著身軀開始詭異地扭曲了起來,不一會兒,他就便成了一隻鬥牛,對著離他最近的人張開了嘴。
「下一個。」年輕小伙撇了撇嘴,換上了另外一個老男人,不過跟剛剛那人不同,這人即使死期在即,神色依然淡定,目光炯炯地看著他:「人在做,天在看。趙大人,你可知你此番作為,是要下無間地獄的?」
「神神叨叨,哪來的地獄。」小趙嗤笑道,「即便有,那也是死後的事情,而現在你就要死啦。」
一模一樣的流程,藥劑注射進老男人體內,只見他嘴角溢出鮮血,雙目緊閉,身體卻沒有出現任何外型上的變化。
「傳聞輪迴教徒不容易獸化,倒是有幾分可信度。」小趙冷笑道,「不過也就如此罷了,把屍體扔去餵給其他異獸吃。」
整座工廠中,到處充斥著類似的事件,環繞著巨大的怨恨與絕望,小趙不以為意,繼續津津有味地進行著他的實驗。
「趙大人,楊家家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