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3-10|閱讀時間 ‧ 約 37 分鐘

【特殊傳說│重漾】Euphoria

▸重柳取回真身if
  「說起來,那天安地爾還說什麼我像初戀破碎的失戀青少年,需要甜食撫慰心靈。」褚冥漾盯著冰淇淋,嘴角彎起的弧度牽強又不自然,像是自嘲又像諷刺,「然後去展開新的戀情。」
  滴酒未沾的青年抿了一口茶,靜靜地看著對面醉鬼發酒瘋,「所以?」
  一股荒誕的念頭急促地流竄而過,他卻沒覺得不對勁,反而認為那像是地獄裡的一縷蜘蛛之絲,只要緊緊抓住就能得到解脫。不久,乾澀又沙啞的聲音從熱得發疼的喉嚨溢出,「我想談戀愛。」
01.
  褚冥漾不太對勁。
  監視妖師多年的時族青年很快就察覺到異狀。
  「不想學的話不用勉強聽。」闔上厚重的書本,青年冷聲說道。
  還沒意識到自己的視線不知不覺停留在青年身上的褚冥漾瞬間一個激靈,趕緊回神陪笑著道歉,「對不起嘛,我不是不想學,只是不知道怎麼就⋯⋯」他轉了轉眼珠子,思索著要怎麼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可惜打結的腦筋怎麼轉也轉不出可以蒙混過去的答案。
  咕噥了半天沒什麼意義的語助詞,最後他也不想了。褚冥漾討好地抬眸,溫潤的黑眸看起來真誠又無辜,語氣含糊地憋出一句:「看到你還在有種踏實感。」
  本來就不指望褚冥漾能給出什麼像樣的理由,青年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卻也不戳破那拙劣的藉口。
  「既然沒有要聽的話,那就提早過去吧。」
  被青年提醒時間才驚覺離約定好的時間不遠,褚冥漾一邊小聲地反駁了一句不是沒有要聽,一邊收拾起桌上的筆記。
  抓起早就準備好放在桌上的傳送符,褚冥漾回頭時,青年已經在門口等他了。
  「走吧。」他跨步走到青年身旁,隨後陣法啟動的光芒在腳下浮現。
  本家的大門映入眼裡,褚冥漾沒由來地感到緊張。
  就在他平復這突然竄出的情緒時,手掌被一股溫暖的熱度包覆,他轉過頭正好對上青年那雙漂亮的藍眼睛,褚冥漾愣了一下,回握住那雙手,「我沒事。」
  和預料中的不同,在門口迎接的不是他的家人們而是那熟悉的銀色身影。褚冥漾訝異地喊了聲,「學長?」
  「回來了?」冰炎微微頷首,艷紅的獸瞳往許久不見的學弟掃了下,接著又丟了一連串的術法確認他全身上下沒有奇怪的詛咒或是少哪一塊。
  沒想到這麼久沒回家一來就是這種待遇,褚冥漾無語,暗自感慨自己到底在對方心裡有多麼不上進。
  黑袍接著看了眼在學弟身旁沉默觀望的青年,一種說不出是無奈還是欣慰的心情隨之湧現,他勾了勾唇,伸手揉了下褚冥漾的頭,「不錯,長本事了。」
  突如其來的讚賞差點讓褚冥漾好不容易調整好的心情再度失控,他眨了眨濕潤雙眼,咽下幾乎要溢出喉嚨的哽咽,「學長這樣頭髮會弄亂啦。」他不好意思地閃躲冰炎在他頭上作亂的手,聽起來像是抱怨的語氣裡卻沒藏住幾分開心。
  冰炎收回手,「進去吧,他們都在等你。」
  三人才剛要踏入走廊,走道的另一頭冒出了一個人,「歡迎回來,冥漾。」白陵然走上前抱了抱小表弟。
  就在褚冥漾被感觸地想回抱對方時,似曾相識的感覺傳來,好幾個檢查術式在自己身上展開,他的動作一僵,「然⋯⋯」欲言又止的語氣裡滿是無奈。
  「嗯,很好,你有乖乖聽話。」白陵然滿意地放開他,「走吧,冥玥她們都在裡面。」
  由於有了前兩次的經驗,褚冥漾以為見到褚冥玥時還會再次得到術法的洗禮,結果她只是用眼神掃了他全身上下,看到他安然無恙後點了點頭,接著對他說:「老媽最近恢復得不錯,等一下去看看她吧。」
  聽到了最在乎的消息後,墨色的眼眸震顫一瞬,褚冥漾輕輕地回了一聲好。
  他跪在密室裡的透明水晶棺前,「老媽,我回來了。」隨著死咒緩緩解除,她的氣色看起來比上次見到的時候還要更好了點,他知道距離看到她醒來的日子又更近了些。
  白陵然看著褚冥漾跪在那好一會兒,對旁邊的時間種族開口:「雖然我很感謝你的幫忙,但是冥漾當初想要幫你找回真身的時候,我是反對的。」
  他無奈地嘆道:「但那孩子太倔強了,下定決心後就怎麼拉也拉不回來。」
  青年默不作聲地聽著,目光停留在褚冥漾身上若有所思。半晌,他遲疑地開口:「他最近的精神狀況有點奇怪。」他沉思了片刻,「雖然沒有造成什麼影響,但也不能放著不管。」
  「可能原因是你。」冰炎冷不防地插了一句,「當然還有我。」
  時間種族不能理解地看向混血精靈。
  「他還沒跨過那道坎。」冰炎嘆了口氣,「你跟我的情況不一樣,我的死亡很多人知道,他可以跟其他人訴說或者一起背負這些痛苦。」銳利的視線毫不避諱地對上時間種族,「但你不是,你死亡的時候只有他知道,而且你的存在本來就沒什麼人知道,所以沒有人能分擔他的痛苦。」
  「冥漾為了取回你的真身,付出了很多代價。」白陵然接著說道:「以不違背與你的約定,並且要完成我的要求為前提,他多花費了好幾倍的心力,讓他的精神偶爾會陷入衰弱。」
  青年又把視線轉回到水晶棺前的妖師身上,莫名的情緒在眼底流動,眨眼間,一股念頭悄然而生。
02.
  他聽見了不懷好意的聲音。
  又來了,褚冥漾幾乎要嗤笑出聲。
  如果是以前的他,可能還會被嚇到吧,但現在的他已經能心平氣和地面對了。
  他動了動眼瞼,強迫自己從夢魘中清醒。
  然而睜眼時,映入眼底的卻不是房間裡眼熟的天花板。
  那是一大片乾淨透明的空間,彷彿水晶雕塑的花草樹木接連地在眼前展現,熟悉的場景喚醒了他久遠的記憶,他認得這裡,「夢連結?」
  接著,背後傳來了清冷的聲音,「我說過,需要幫忙的時候,我在這裡。」
  「為什麼不說?」青年皺著眉問道。
  「我自己可以解決。」
  「你的精神狀態已經差到無法抵擋這種程度的惡意。」時間種族毫不給面子地戳破妖師自欺欺人的謊言。
  褚冥漾不太高興地抿著唇,「我又不是第一次遇到了,而且我可以保持清醒。」
  青年眼裡流露出一絲不悅,似乎不滿意褚冥漾的說法。
  「幹嘛?我現在不是沒事嗎?」他沒好氣地說道。
  時間種族沒打算跟他繼續吵這些沒營養的話題,「這裡是我的夢連結。」
  褚冥漾一臉我當然知道啊的表情看著他。
  「所以,不會有任何惡意。」他逕自走到旁邊的大樹下席地而坐,恢復平靜的藍眸直直地望著還在故作堅強的妖師,「現在,你需要休息。」
  暮然睜大的黑瞳錯愕地顫動了一下,時間種族隱晦的關心觸動了褚冥漾,連呼吸都一時急促,因為一句話就卸下心防的他語帶苦澀地說:「我睡不著。」
  他看著那雙漂亮的藍眼睛,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說。
  包括青年終於甦醒的那天,他想說取回他真身的這趟冒險真的好累又好苦,還想抱怨力量壓制讓他好幾次想放棄。
  但是在看到那雙眼睛再度睜開的時候,他覺得什麼都值了,所以他那天也就哭紅了眼什麼也沒說。
  他還想告訴青年他有好好地遵守約定,雖然那個約定讓他難受了很久,很多仇不能報,很多怒氣不能宣洩。
  顫抖不已的嘴唇張了又閉,閉了又張,「我──」
  「你總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時間種族平淡的語調裡隱約多了幾分無奈,「你確實遵守了和我的約定,這樣就夠了。」
  褚冥漾咬了咬唇,眼淚已經控制不住地滑落,他渾身都在顫抖,心臟和肺都跟著抽痛。
  那淒慘的模樣讓青年彷彿看見了那個在伏水神殿裡傷心欲絕的少年。青年站起身來,走到那個頑強地站著哭泣,明明都已經痛苦到快崩潰了還不願示弱的妖師面前。
  「我就在這裡,哪裡也不去。」時間種族對著還困在過往裡掙扎的妖師輕聲說道。
  扎在心底已久的刺伴隨著這句話被拔了出來,多年的心結終於得以解開。
  褚冥漾再也抑制不住情緒,放聲痛哭出來。
  他緊緊抓著青年的衣袖,猶如溺水的人抓緊著救命的浮木一般,大力得把對方的衣物都抓出皺痕。
  青年也沒有揮開,而是任憑他抓著,直到褚冥漾哭累得沒力氣後,把人帶到樹下坐著休息。
  「現在睡得著了嗎?」
  褚冥漾靠在對方的肩上,濃濃的鼻音發出了一聲嗯。
  隔天睡醒的褚冥漾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彷彿那個在別人夢境裡哭得死去活來的人不是他,一如往常地起床梳洗。
  青年本以為他的情況會穩定下來,但那隱約的不對勁卻仍沒有消失。
  還不夠,青年蹙眉深思。
  「要出門嗎?」
  妖師歪著頭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去你想去的地方。」他又補了一句。
  於是他們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遊逛。
  「你沒有什麼特別想體驗的嗎?」目光隨意地掠過琳瑯滿目的商店,褚冥漾想起那些曾為了青年特別編織的夢境,提議道:「現在都取回真身了,可以實際體會一下。」
  迎上那道隱含期待的視線,時間種族不答反問:「你呢?」
  「⋯⋯」明明是我問你,怎麼變你問我了?
  兩人四目相交了許久,最後褚冥漾敗陣下來。
  「好吧,那就──」他不經意地瞄到了附近的一間咖啡廳,正打算到那去休息的時候,看到了上頭的招牌不禁一愣,原本溫馨的店面在那段糟糕的往事浮上腦海的瞬間變得刺眼。
  青年注意到了他一時起伏的情緒和突然僵硬的表情,低聲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褚冥漾搖了搖頭,「就去那吧。」
  當服務生端上調酒的時候,褚冥漾注意到了時間種族略有微詞的目光,「幹嘛這樣看我?」他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我已經成年了欸,喝一點酒也很正常吧。」
  看著眼前過於刻板的人,腦袋裡想起了之前的話題,一個念頭隨之浮出,他把面前的雞尾酒推了過去慫恿道:「不然你也喝看看啊,體驗一下人生的樂趣之一。」
  接著那杯雞尾酒就被青年面無表情地推了回來。
  被拒絕的褚冥漾也不太在意地聳聳肩,接過那杯酒後淺淺地抿了一口。
  餐點接連到齊後,一時半刻只剩下餐具碰撞的聲響圍繞著他們。
  「現在能說了嗎?」青年忽然開口問道。
  褚冥漾正挖著冰淇淋的手頓時停下,他抬頭對上那雙沈著冷靜的藍眸,對方就這麼默默地等著自己。
  抿緊的雙唇顫動幾秒,褚冥漾糾結了半晌才出聲:「你不怪我嗎?」
  時間種族依舊沈默不語,沒有指責也沒有任何否定他的聲音,彷彿是一種默許。
  「我擅自做了很多事。」
  在那段沈重的過去,他做了許多身為朋友應該做的事,也做了很多身為妖師不該做的事。種種回憶隨著話題開啟不停湧現,而那些苦悶的情緒也跟著傾瀉而出。
  「我話先說在前頭,不管你覺得我做了多餘的事還是做的不對,我都不會後悔。」那一番傾訴因哽咽而有些顫抖,「你幫了我那麼多次,還讓我欠了你那麼多還都還不完的人情,我好不容易能幫你一次也不行嗎?」
  盈滿淚水的黑眸裡滿是委屈,「你們都好討厭啊,可是我還是想跟你說,謝謝你救了我,謝謝你幫老媽解開死咒。」
  青年看著那哭得像個傻子的妖師嘆了口氣,「我知道。」
  從這個身體醒來的時候,他早就知道褚冥漾所做的一切,就算記憶被清洗,也不妨礙他推敲出結論。
  褚冥漾的轉變還有他後來的決定全都是因為他的死亡而起的,即使這是他人惡意造成的必然性。
  但萬幸的是──「你履行了承諾。」他接著說:「所以不怪你。」
  「這不是廢話嗎!」褚冥漾哭得更大聲了,「你都那樣說了,我還能怎麼樣!」不停地吸氣讓他感到口乾舌燥,不由得多灌了好幾口酒。
  「那天夢連結的事情,我其實都有印象。」說完,褚冥漾挖了一口冰淇淋,舌尖輕輕含住,明明嚐到的是膩人的甜味,他卻覺得有些苦澀。「我本來以為那時候發洩完就會好一點的。」
  逐漸濃烈的醉意混亂了他的思緒,也模糊了他眼前的冰淇淋塔,似曾相識的畫面彷彿置身回到人生最糟糕的一日,他恍恍惚惚地想起鬼族那一句氣人的話。
  「說起來,那天安地爾還說什麼我像初戀破碎的失戀青少年,需要甜食撫慰心靈。」褚冥漾盯著冰淇淋,嘴角彎起的弧度牽強又不自然,像是自嘲又像諷刺,「然後去展開新的戀情。」
  酒精帶來的衝動出乎他的意料,他甚至不知道為何要提起這段不堪的往事,這麼做又有什麼意義,時族青年聽到了又能如何。但他已經不想思考,也無法思考了。
  滴酒未沾的青年抿了一口茶,靜靜地看著對面醉鬼發酒瘋,「所以?」
  迷茫得無法聚焦的黑眸頓時望了過去,醉到意識不清的褚冥漾腦袋還轉不過來,思緒仍停留在安地爾那比玩笑還不值得參考的話。
  他又垂下眼,盯著融化的冰淇淋發呆。
  酒也喝了,甜點也吃了,想抱怨的話也全說了,但他還是痛得難受。
  一股荒誕的念頭急促地流竄而過,他卻沒覺得不對勁,反而認為那像是地獄裡的一縷蜘蛛之絲,只要緊緊抓住就能得到解脫。不久,乾澀又沙啞的聲音從熱得發疼的喉嚨溢出,「我想談戀愛。」
  彷彿是一種訊號,不假思索的話一脫出口,心底那宛若千斤石一般沈悶的壓力隨之消散,他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精神也從緊繃慢慢地放鬆,失去意志力支撐的意識很快陷入黑暗,眼皮闔上之前,他看見青年的嘴唇動了動。
  「好。」
03.
  褚冥漾是被騷擾醒的,他感覺到臉上被什麼東西戳著,睜開眼時視野被蜘蛛毛茸茸的身軀佔滿,他嚇得挺直身體,然後就被一陣頭痛欲裂的宿醉痛得倒回床上。
  小蜘蛛在確認他醒來之後就一溜煙地爬走了,被丟下的褚冥漾腦袋空白地對天花板發呆,似乎在努力回想昨天發生了什麼。
  「醒了?」
  不遠處傳來冷淡的嗓音,褚冥漾剛撐起身體就看到時間種族端了一壺茶走進來。
  「我昨天⋯⋯」接過對方遞來的解酒茶,褚冥漾不好意思地開口。
  「你喝醉了。」青年簡短地陳述。
  大哥我當然知道,我又不是要問這個。褚冥漾皺著眉看他。
  青年顯然知道褚冥漾想表達的意思,他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地看著褚冥漾。
  不好的預感正向他的腦袋發出警訊,褚冥漾渾身一僵,冷汗都快流了出來。
  「你說我害你失戀了,要對你負責。」
  褚冥漾表情呆滯,一副我是不是幻聽了的模樣。幾秒鐘後,幻武兵器毫不留情的嘲笑激醒了他。
  「你是誰?你該不會是哪個鬼族假扮的──」話還沒說完,他就被一塊濕毛巾砸中臉,猝不及防的冰涼感激起他一陣冷顫。
  這力道跟以往砸藥瓶的時候如出一轍,褚冥漾很確定他就是本人沒錯。
  「現在清醒了?」
  他把糊了一臉的毛巾從臉上拿下,「醒了。」嘴上雖然這麽說,他還是很不可置信,於是又忍不住問了一句:「這難道是時間種族的愚人節玩笑嗎?」
  青年微微挑眉,「你說呢?」
  褚冥漾倒抽了一口氣。
  最後青年冷冷地囑咐他要把茶喝完就離開了。
  驚魂未定的他深深地凝視著那隻留下來監視他有沒有完成主人交代事項的蜘蛛,來自它身上強烈的連結力量無不展現他們無庸置疑是他熟悉的時間種族。
  「他沒吃錯藥吧?」
  回應他的是命蛛用前肢在他手臂上用力一戳,彷彿是在說你才吃錯藥。
  「米納斯。」
  幻武兵器悄悄地在他身旁現出身影。
  「我真的這麼說了嗎?」
  美麗的龍神精靈看起來有口難言,似乎在思考該怎麼回答才不會讓她的主人精神上受到二度打擊,她猶豫了一會兒後輕輕地點了點頭。
  好吧,自己造的孽自己承擔。褚冥漾放棄抵抗地接受了事實,然後自我安慰地想,至少他是一覺醒來多了一個男朋友,而不是一覺醒來發現自己酒後亂性跟朋友發生一了夜情。
  褚冥漾喝了口解酒茶,壓壓驚。
  以後還是別喝酒了,他暗自下定決心。
  他們的關係好像有所改變卻又好像都沒有變。
  青年依然陪在他身邊,就跟剛甦醒的時候一樣。不知道是不是談戀愛會讓人多上一層濾鏡,褚冥漾總覺得青年對他好像比之前更縱容了些。
  一開始他還像個好奇張望的小動物,小心翼翼地試探青年的反應。
  時間種族只是淡然地瞥了他一眼,這讓褚冥漾受到鼓舞地不禁又更靠近了一些。
  「做什麼?」
  毫不掩飾情緒的黑眸眨了眨,「沒什麼,就是突然想到你現在都不會流血了。」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是沒錯啦。」褚冥漾嘿嘿一笑,「我只是想說你不會再因為我受傷,這樣挺好的。」
  「你就想著這些事情不睡覺?」
  褚冥漾一愣,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青年按回床鋪,一雙手蓋住他的雙眼,「現在說完了,睡覺。」
  他感知到青年做了些什麼,原本還清醒的意識漸漸被睡意籠罩,褚冥漾不服氣地撇著嘴抱怨了一句我又不是小孩,卻又不得不承認青年哄他睡覺的手段真是越來越高級了。
  關係轉變一陣子後,褚冥漾發現時間種族似乎又變得更好說話了。
  「你要教我?」他一臉不可思議。
  青年翻了翻桌上厚厚一疊的筆記,「這也不是什麼禁忌。」他目光深邃地注視妖師,「總比你隨便摸索好。」
  褚冥漾噎得無法反駁。
  「要不要聽?」
  他眼睛一亮,立刻正襟危坐回答道:「要!」
  為了取回青年的真身,褚冥漾那時候也做了不少功課,從殊那律恩那裡得知了不少關於時間種族的事,但是黑王因為時族的制約能告訴他的實在有限,所以很多都是一邊冒險一邊自己揣摩出來的。
  青年在他的筆記上寫寫畫畫,標上了許多註記,磁性的嗓音說著他還不暢通的語言。
  褚冥漾耳朵有些發熱,他不曾想像過他和時間種族有一天可以這樣相處,這種溫暖的感覺都快讓他無所適從。
  他不由得分神地想著,或許那個鬼王高手沒說錯,戀愛真的能讓人忘記很多不愉快的事情。
  反覆抄寫了好幾段詞語,褚冥漾專心地吸收得來不易的新知識。
  「為什麼想學這些?」青年看著他振筆疾書了好一段時間,壓在心底已久的疑問再次浮現,他不禁問道。
  「⋯⋯啊?」還沈浸在學習裡的褚冥漾沒反應過來。
  「你是妖師,沒有必要去學時間種族的語言。」
  「喔,這個啊⋯⋯」想到了那一點私心,他不太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想說可以多了解你一點。」
  他又繼續解釋道:「我的事情你都比我自己還清楚,可是我卻對你什麼都不了解。」他忍不住小聲埋怨:「這樣很不公平啊。」
  「而且說不定可以找回你的名字。」
  青年聽完沈默了片刻,微不可察地笑了一聲。
  「你笑什麼啊?」褚冥漾注意到他微微上揚的嘴角,蹙起眉頭,「我很認真的欸。」
  「我的記憶被清洗過,名字早已無法尋回。」
  被打槍的褚冥漾抿了抿唇,不發一語。
  「但我可以如此呼喚你──」他俯身慢慢湊近還在鬧彆扭的妖師,『冥漾。』
  低沈好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的心臟幾乎同時猛烈跳動,連帶他全身都反射性地一震。就算他只是時族語言的初學者,還不了解很多詞語,但他卻隱約聽懂了青年的話語。
  墨黑的瞳孔驟然放大,他急忙地捂著通紅的耳根子,「你、你、你⋯⋯」語無倫次地你了半天,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褚冥漾深呼吸了幾次,「你這都從哪裡學來的?而且我明明是想知道你的名字。」
  青年看著他有趣的反應,不客氣地笑出聲。
  惱羞成怒的妖師氣急敗壞地怒喊:「你就叫星河銀月算了!」
04.
  第一個發覺到他們在一起的是夏碎。
  「你們在一起了?」他語氣輕快,如果不是問題太過震撼,褚冥漾都快產生了他其實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的錯覺。
  褚冥漾呼吸一滯,他不太自在地回問:「有這麼明顯嗎?」
  夏碎輕聲應道,「感覺得出來,你們之間的氛圍跟之前不一樣了。」
  大他一歲的學長眼神溫柔,說出來的話卻有些惡劣,「我之前還在想,你這麼遲鈍要到什麼時候才會察覺。」
  被調侃的學弟羞紅了臉,「我那不是⋯⋯」
  「不是嗎?」夏碎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那你為什麼不是把他做成魂偶,而是冒險找回他的真身?」
  褚冥漾害臊地想捂住夏碎的嘴,卻又奈何不了他地放棄念頭。
  「不告訴你的家人嗎?」
  「他們會知道的。」
  年下的妖師離開前,回給他靦腆的微笑。
  心神領會的夏碎笑了笑,「祝福你。」
  「嗯。」
  第二個知道的是冰炎。
  大概是覺得反正什麼事都瞞不住他萬能的學長,褚冥漾也沒打算隱瞞,就直接向冰炎坦承。
  對方淡定地表示知道了,神態自若得好像只是聽到了什麼平平無奇的事情。
  褚冥漾有些失望,卻又覺得冰炎本來就不是會大驚小怪的人,有這種反應很正常。
  不過隔天他發現家裡多了很多來自冰牙精靈的禮物,不禁暗自竊喜。
  「這是?」
  「學長送的賀禮。」他心情雀躍地拆著禮物,滿滿的精緻糕點看了就心花怒放。
  青年悄悄地記住了妖師一臉幸福的模樣。
  不久之後,青年提了一個盒子給他。
  褚冥漾先是奇怪地瞄了他一眼,伸手接過紙盒後打了開來,裡面裝著的蛋糕是他最近心心念念的新品,他喜出望外地回眸,「你怎麼⋯⋯」
  「你上次在那家店看了很久。」青年淡淡地回道,「不吃嗎?」
  他甜滋滋地笑了,「一起吃吧。」
  直到吃完點心,褚冥漾忽然意識到青年反常的行為,才後知後覺原來時間種族也會吃醋。
  在得到了兩個重要的人的祝福後,褚冥漾也有了勇氣向他的家人們坦白。
  「總覺得有點緊張。」他侷促不安地站在本家門口前。
  甚至比幾個月前他帶著時間種族回來的時候還要忐忑。
  青年握住了他的手,「現在呢?」
  褚冥漾心裡一暖,晃了晃交握的手,「好多了。」
  當他們穿過長廊走進廳內的時候,褚冥玥和白陵然已經坐在裡面等著他們了。
  褚冥玥朝他們瞥了一眼,「終於想到要回來了?」
  另一旁的白陵然表情嚴肅,一點也沒有平時那幅和藹可親的模樣。
  「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嗎?」妖師首領的眼神不怒自威,雙眸緊緊盯著年幼的族人。
  褚冥漾神色一凜,「記得。」
  「那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他咽了口水,卻沒表現出一絲膽怯,「知道。」
  「那個時候,你沒有制止我。」黑眸閃過一絲狡黠,他語帶篤定地反問:「就代表其實你已經默許了對吧?」
  白陵然心情複雜地苦笑,「老實說我當時可沒想到你們真的會走到這一步。」
  「你想清楚了?」白陵然再度確認,「族人們聽到了可能會引起不少非議。」
  褚冥漾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都聽那麽多年了,再多幾句也沒什麼。」
  妖師首領輕咳一聲提醒道:「冥漾,那是我們的族人。」
  「但你們才是我的家人。」坦率而毫不遮掩的眼神無聲吐露他渴望得到家人認同的心語,「比起他們,我更想得到你們的祝福。」
  「好了好了。」褚冥玥先是受不了地擺了擺手,「我們又不是要棒打鴛鴦,幹嘛一副我們不同意就要私奔的樣子。」
  「私⋯⋯」褚冥漾險些被自己口水嗆到,「我也沒那麽誇張好嗎。」
  「最好沒有,你什麼心事都寫在臉上。」
  在姐弟倆抬槓的時候,白陵然走到時族青年面前,心裡百感交集,「現在我只慶幸,他遇到的是你。」他頓了一下,褐眸望向褚冥漾時多了幾分溫度。
  他回頭對著時間種族語氣慎重地說:「他是我重要的族人,更是我疼愛的親人,麻煩你多照顧他了。」
  「我不是冥漾,不會對你有什麼信賴。」話鋒一轉,冰冷又充滿壓迫感的殺意表露無疑,「你最好把我給過的警告銘記在心,否則哪怕會傷害到冥漾,我也會不擇手段除掉你。」
  青年迎上妖師首領凌厲的視線,「只要是他不希望的事,我不會做。」
  白陵然冷聲說道:「記住你剛才說的話。」
  門外忽然傳來了敲門聲,辛西亞探出頭來問道:「談完了嗎?」接著她端著綠豆湯走來,「談完了就來喝一些吧,剛做好的呢。」
  伴隨精靈悅耳的聲音,嚴肅的氣氛在這一刻終於散去。
  褚冥玥瞧見一臉幸福地喝著綠豆湯的褚冥漾,不禁感嘆談戀愛果然會讓人變傻,他顯然忘記了後面還有一個更固執的人再等他。
  她涼涼地提醒她健忘的弟弟,「漾漾啊,你現在就放鬆下來會不會太早了?」
  褚冥漾滿頭問號地看著她。
  真是蠢得沒藥救了。認為自己已經仁至義盡的褚冥玥決定放著她弟弟不管了。
  在看到那個多年不見的夜妖精後,褚冥漾才意會到他姊姊的善意提醒指的是什麼。
  一言難盡的複雜心情油然而生,原來真正的大Boss不是冥玥也不是然而是眼前臉色陰沉、渾身散發著濃濃怨念氣息的夜妖精。
  他努力保持住臉上表情,乾乾地笑了笑,「好久不見,哈維恩。」
  哈維恩向他俯身行禮,灼灼目光卻沒離開過他侍奉的主人,「你果然跟他跑了。」
  這聽著不太對的話讓褚冥漾嘴角一抽,「別說得好像我私奔了一樣好嗎?」
  不滿的眼神掃過時間種族,夜妖精翻起舊帳,語調都能聽出些許咬牙切齒的意味,「你那時候也是丟下我,跟他去到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眼見話題逐漸偏往奇怪的方向發展,褚冥漾趕緊打斷:「等一下,那個時候我根本別無選擇吧。」
  「你打算替他取回真身的時候並不是沒有選擇。」夜妖精意味深長地說。
  褚冥漾暗罵一句髒話,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當事人之一還在他旁邊聽著,這到底是什麼社死現場。他揉了揉眉間,把心一橫,「好,是我不對,我不該不跟你商量就自作主張的,這樣你滿意了嗎?」
  夜妖精臉色終於好看了一些。
  真是服了你。
  褚冥漾差點沒忍住翻白眼。
  「你來這裡找我有什麼事嗎?」
  好不容易緩和不少的表情又立刻臭了回來,「我聽說了消息。」他有些遲疑地問:「你跟他是認真的嗎?」
  褚冥漾坦然地回答:「是。」
  哈維恩眉頭一皺,「我並不是要質疑你,但你曾經被他下過暗示,我不能確信他是不是真心待你。」
  「所以你覺得我是被他影響或是利用?」褚冥漾的聲音不自覺地多了些許冷意。謹慎克制的情緒出現一絲鬆動,壓迫感十足的力量從那一小點破口流竄出來,周遭空間都接連被波及而引起微小的震盪。
  時間種族清冷的聲音忽然響起,「冥漾。」
  墨色瞳孔猛然一縮,褚冥漾像是被潑了冷水一樣,從那些負面的思緒中清醒,失控四散的力量也立刻收了回來。
  青年眼裡沒有譴責,「我答應過妖師首領,只要是你不希望發生的事,就不會讓它發生。」那依舊冷淡的聲線卻被他聽出幾分輕柔,「交給我處理好嗎?」
  褚冥漾愣愣地瞅著他,「你想做什麼?」
  「你相信我嗎?」青年沒有回答他,藍眸直勾勾地看著妖師。
  心頭怦然一震,他說不上來這是什麼樣的心情。細數他們過去為數不多的對話,總會牽扯到信任一詞,曾經處處提防他的時間種族現在卻在詢問自己是否相信他。
  凝望那個好幾次語帶威脅地警告他卻不曾傷害過他的青年,他輕聲呢喃:「我相信你。」
  湛藍的雙眸隱約閃過一絲笑意,「你先進去,我很快回來。」
  然後褚冥漾就被留在自己的房間裡,目睹兩個男人關門離去。
  無事可做的褚冥漾無聊到和幻武兵器泡茶聊天嗑瓜子,他漫不經心地聽著魔龍的碎碎念,時不時回嗆對方幾句。
  門轉開的聲音驚動了他,黑眸幾乎是同時望向門口,褚冥漾緊張地問:「你們沒打架吧?」
  「沒有。」說完,青年關上門走向他,冷漠的臉上少見地出現猶疑,「你其實可以命令他。」
  「他才沒那麼聽話。」褚冥漾不太同意地撇撇嘴,「而且我不想這麼做。」
  「為什麼?」
  他手托著臉頰,一臉奇怪,「沒有必要啊。」
  他看不懂褚冥漾的反應,他知道褚冥漾這些年的轉變,也知道對方早就是可以獨當一面的妖師了,不只變得比以前更懂得控制力量,還越發熟練地隱藏自己,同時也更會逞強。
  然而在他面前,褚冥漾依然是他熟識的那個褚冥漾,有力量卻不使用,一點也沒有妖師的樣子。
  感到困惑的同時,他又覺得這個結果已經是最好的了,一種釋然的感覺浮上心頭。
  「你幹嘛一直看著我啊?」褚冥漾被盯著看得不自在,忍不住問道。
  青年嘆息道:「你還是保持現在這樣就好。」
  「蛤?」時間種族莫名其妙的話讓他一頭霧水,「剛剛發生了什麼,你們該不會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交易?」
  「你想多了。」
  斂下眼底那些層層思慮後,他才開口:「他很擔心你,就和你的家人一樣。」
  褚冥漾身體一僵,黑眸閃過一瞬動搖,「我知道了。」
  走出房間時,不意外地看到那黑色的身影。
  「哈維恩。」他朝夜妖精走近幾步,表情有些彆扭又有些愧疚,「剛剛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褚冥漾還想解釋什麼,就被夜妖精一個眼神打斷。
  「你不用在意。」
  對方溫和的聲音令他安心,不安的情緒被悄然撫平,褚冥漾差點動容了。
  「我會用自己的方式確認他是否為真心誠意。」
  ⋯⋯把我的感動還來啊混蛋!
05.
  和煦的陽光自窗外鋪灑整個房間,與室內日光燈的暖黃光線交織,照亮他的視野,也為他視線裡的銀白身影鍍上一層虛幻的光輝,縈繞在時間種族身上的冷冽氣息都透過這一層縹緲的濾鏡變得溫和。
  青年穿著一身和他平時風格不太搭的休閒居家服,一手握著平底鍋,一手拿著木鏟翻攪。一縷帶甜的蛋香微微飄來,身旁的小蜘蛛俐落地活動前肢,把瓷盤推到青年手邊等待裝盤。
  眼前畫面太過美好,好得不真實,好到他懷疑人生。
  我在做夢嗎?這真的是那個重柳族嗎?這充滿人情味的居家好男人跟那個長年監視他的白色獵殺者是同一個人嗎?
  褚冥漾腦袋裡一時間冒出許多不著邊際的問題。
  木鏟敲在盤子上的清脆聲響打斷他的胡思亂想,在他恍神的時候青年已經把早餐都擺放好。
  他緩緩走向餐桌,表情古怪,經過一番糾結和斟酌後,委婉地問:「你最近受了什麼刺激嗎?」
  青年遞給他一杯溫熱的奶茶,「你指的是什麼?」
  「就⋯⋯」褚冥漾思考著該怎麼說明他心中跟跑馬燈一樣長的疑問,「你這幾天對我也未免太好了點。」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黑眸警惕地眯了瞇,「說,你是不是被誰灌了什麼迷藥?」
  時間種族面不改色地回道:「我以為你很喜歡。」
  「什?!──咳、咳!」剛要喝下去的茶差一點全咳出來,褚冥漾緩了緩氣,「我不是⋯⋯呃、也不是⋯⋯嘖,我不是在跟你說這個!」
  「所以是?」鮮少顯露情緒的藍眼睛此時卻深沉又露骨,盯得褚冥漾臊紅了臉。
  不知不覺被帶偏的褚冥漾自暴自棄地撇開視線,聲如細絲地說:「好啦,我還滿喜歡的,這樣可以了吧。」
  青年微不可聞地笑嘆一聲,「我向妖師首領承諾過會照顧好你。」
  「你這照顧不會太過頭嗎?」他受寵若驚地說,聲音都不自禁帶了點顫抖。
  「人類照顧戀人的方式不就是這樣嗎?」
  褚冥漾扶著頭問:「你這是從哪裡得出來的結論?」
  接著青年就在褚冥漾驚呆的目光下,從空間拿出了幾本薄薄書籍,上頭印刷著的字體也跟著映入他眼底。
  彷彿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褚冥漾先是一臉眼睛痛地閉上雙眼,然後揮了揮手,「算了,我突然不想知道了。」
  他不用想也知道了,能把時間種族洗腦成這樣的除了他深藏不露的表哥還能有誰,然而他對罪魁禍首一點辦法也沒有。
  從沒想過有一個把表弟當親弟弟疼的表哥會是這麼的困擾,褚冥漾摀著臉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有一天你會把我養成一個廢人的。」
  「正好,這樣你就做不了危險的事。」
  褚冥漾剛想要反駁一句我本來就不會,就被青年一記眼刀止住了嘴。
  「你其實不用做到這種地步,之前那樣我就很開心了。」
  「是我想這麼做的。」青年語氣輕柔,「所以你不必在意。」
  五味雜陳地瞅了時間種族半天,最後他咕噥了一句:「你說的。」
  「嗯,我說的。」
  說什麼不必在意,怎麼可能真的不在意!
  褚冥漾按著自己每天受到一萬點暴擊的心臟,崩潰地想。
  從青年醒來,時間種族對他的態度每天都在放軟,本來他還很知足地只想維持現狀,結果現在一個垂直驟降,讓他想要適應都難。
  對上那雙螫伏著深情蜜意的藍眸,褚冥漾埋怨道:「你是故意的吧?」
  幾秒後,他嗚咽一聲掩住受到美顏攻擊的眼睛,可憐兮兮的聲音隱帶著不甘心還有認命的無奈,「你肯定是故意的。」
  他的確是故意的。
  但青年沒想到的是,只不過是卸下防備,就足以讓妖師如此動搖。
  他忽然可以理解那些圍繞在褚冥漾身邊的人為何總想捉弄他了。
  因為很可愛。
  青年壞心地想著,默默加入他們的行列。
06.
  一個平凡無奇的夜晚,白鈴慈醒來的消息像一枚遽然投下的震撼彈,在他心底炸出一片波瀾萬丈。
  他出神地盯著手機螢幕上來自白陵然的訊息,呼吸都不禁一停。
  先是驚喜,接著是慶幸,然後是洶湧而至的劇烈情感,淚水幾乎同時盈滿眼眶,幾滴眼淚掉落到螢幕上。
  褚冥漾劇烈的情緒波動引起了青年的注意,濕潤的黑眸還有不停流下的淚滴轉眼間落入他的視線,心底浮現一瞬緊張,不到半秒又被壓了下去,他輕聲詢問:「發生了什麼?」
  不停哽咽而顫抖的雙唇含糊不清地說:「老媽醒了。」
  「我⋯⋯我嗚⋯⋯」急促的哭嗝打斷了他想說的話,他越想宣洩那些沉積在心底多年的心裡話,越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吸氣和吐氣的頻率快到幾乎要過呼吸,青年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慢慢說,我在聽。」
  他眼睛一閉,任由眼淚傾瀉而出,緊緊地抱住了帶給他希望的救星,哭喊聲裡夾雜著聽過無數遍的道謝,還有對親人最深層的思念。
  青年轉了轉指頭,趴伏在他們身旁休息的命蛛立刻領會,噠噠噠地爬了出去,隨後咬了一條濕毛巾給他。
  接過那條毛巾,他輕輕敷在褚冥漾哭得紅腫的眼睛上,「好點了?」
  靠在他肩上的妖師微微點頭。
  「我想喝點酒,可以嗎?」軟糯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撒嬌。
  「忘記上次的教訓了?」
  「這次不會喝那麼多。」褚冥漾嚶嚀低哼,「我高興想喝不行啊?」
  「不是說要戒酒?」
  「明天開始戒!」
  青年無奈地看著開始無理取鬧的妖師,就如同褚冥漾對他的眼神毫無抵抗,他對褚冥漾的撒嬌也是毫無辦法,他退讓道:「就這一次。」
  然後得到了褚冥漾得逞的歡呼。
  褚冥漾的酒品不算太差,除了喜歡拉著別人沒頭沒腦地講一堆話以外,基本上不太會給別人添麻煩。
  青年安靜地聽著,偶爾在褚冥漾尋求反應的時候輕聲附和。
  絮絮叨叨的聲音忽然靜止,青年往旁邊瞥了一眼,看看他是不是醉傻了。
  藍眸與黑眸無聲相覷,接著臉頰上傳來一股溫熱的觸感,他訝異地頓了半秒,回過頭看那個喝醉酒還不安分的妖師,褚冥漾駝紅的臉上揚起憨傻的笑容,像個惡作劇成功的孩子。
  「嘿嘿,偷襲到了。」
  有種衝動突破了理智,他的身體先有一步動作,手輕輕扳過妖師的臉,對方溫熱鼻息帶著一股酒味灑在他的肌膚上,鬼使神差地,他吻住褚冥漾毫無防備的唇。
  因酒精而反應遲緩的妖師還在發愣,靈動的雙眼茫然地眨著,看起來迷糊得可愛。他試探地舔吻那人柔軟的唇瓣,冰涼的酒精沿著舌尖刺激他的意識,將他剛才的衝動煽動得更加強烈。
  舌頭趁對方防備不及的時候闖入,捲動裡面遲鈍的軟舌肆意勾纏,彼此磨蹭間擦出零星火花,唇齒上殘存的酒精更是助長了他們越發濃烈的情意。
  放開褚冥漾後,青年稍稍平緩了一下呼吸才開口:「這才是偷襲。」
  氧氣幾乎被掠奪到缺氧,醉意都被那令他臉紅心跳的深吻攪和得消停了,褚冥漾臉上寫滿不可置信,他磕磕巴巴地說:「你學壞了⋯⋯你以前不會這樣對我。」
  「不喜歡?」湛藍的眸子閃過明亮波光。
  心臟又是一陣猛烈跳動,好不容易平復的呼吸又一時不穩,褚冥漾覺得自己完蛋了。
  一定是老天給他開了1000%的濾鏡,不然他怎麼可能在時間種族眼裡看到一點意猶未盡!
  克制不住地回味起剛剛那讓他怦然心動的熱吻,和以往他們止於牽手擁抱的親暱全然不同,他情不自禁地感到興奮,然後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心底的慾念蠱惑著他,褚冥漾湊近青年幾步,嘴唇都快貼到對方臉上,「喜歡。」隨後仰頭吻上青年的唇。
  聽似滿足的喘息還有帶著微弱泣音的呻吟在唇舌纏綿間此起彼落,褚冥漾被吻得全身發軟,都快產生了是不是要融化的錯覺。
  「嗚⋯⋯快喘不過氣了。」他軟綿綿地癱倒在青年懷中。
  「明天去看老媽吧。」
  「好。」
  「你說老媽一醒來知道我出櫃會不會打死我?」
  「死不了,我會救你。」
  黑眸詫異地眨了眨,褚冥漾噗嗤地笑出聲,「這種時候不應該是要一起挨罵嗎?」
END
回顧恆8的時候,對老安那句失戀發言有感而發,四捨五入不就是說重漾是初戀(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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