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e and Life 骰子人生 第四章 復仇、犧牲與愛的感化 10

黑色暴風從遠而近，眼看就要把整個城市吞噬，奧斯特握著劍的手卻依然顫抖。虎口傳來一陣麻痺感不斷向上蔓延，奧斯特整條臂膀都動不了，不過他知道自己必須用手中的劍抵擋這陣黑色暴風，即使再沉重，他也必須揮動手中的劍。他忽然想起那位女性，他記起那位女性的眼神就像母親一樣溫柔，可以帶給他力量，於是他開始在暴風捲起的黑色沙塵之中尋找那位女性的身影，終於讓他找到那雙靛藍色的眼睛，那雙眼睛，更對他說話。

「夠了！奧斯特。」是希爾薇的聲音：「你怎麼還在睡？我們都到了耶。」

奧斯特的眼皮比夢中那柄劍還要沉重，他差不多是花盡力氣才把眼睛睜開，然後希爾薇那張鼓著腮幫的臉便出現在眼前，還有她掛在腰間的黑色長劍。奧斯特的視線還沒有清晰過來，也不知是沒睡好導致的暈眩，還是搖晃的車廂帶來暈車的症狀。

「你還好吧？我看你的臉色有點差呢。」旁邊傳來維塞倫的慰問。

「沒想到你的體格不太行呢，才趕路兩天，而且還是乘馬車，就捱不住了。」娉琪說，同時遞上皮革水袋：「快喝口水吧。」

「抱歉，可能我是暈車了。」奧斯特喝了口水：「是要到了嗎？我想下車之後休息一下，就應該沒事了。」

「真的是暈車嗎？」維塞倫說：「你上次碰到熾燄便突然昏倒，之後也一直是這樣子耶。而且之前我們從彼拉斯特城逃出來那時，比現在行駛得更快，你也沒事啊。」

「是這樣嗎？」奧斯特抓抓頭，他自己也沒注意到這點。

「說起來好像是這樣耶，我也沒感覺德姆的駕駛技術有變差啊，果然是因為熾燄吧？」希爾薇歪笑著，更把身子挪向奧斯特：「你是不是和熾燄有甚麼關聯了？不然，現在再試試看吧。」

「後面吵甚麼啊？」正在車廂前方的德姆說：「古林尼城到了。」

隨著德姆這句話，車速也漸漸減慢。希爾薇放過了奧斯特，因為比起奧斯特和熾燄之間會有甚麼反應，古林尼城這個目的地更能引起她的興趣，於是她便探頭往車廂外望，果然一座城牆就在前方不遠處，城門雖然比不上彼拉斯特城的宏偉寬闊，不過也甚具規模，兩輛大型馬車平排通過也應該是足夠有餘。城門前聚集了少量正等候進城的人，有步行的、也有騎馬的，或是拉著驢子，或是像希爾薇她們那樣乘馬車的也有。

馬車停在隊列最後方，過不多久，便到他們通過守門士兵的站崗位置，進到古林尼城內。

「嗨，你們有辦申請手續嗎？」

後方傳來一聲大喝，眾人不得不同時轉頭看向後方。

＊＊＊

「你們有辦申請手續嗎？」

房門在毫無預警之下打開，站在門前的是一位中年女士，她穿著圍裙戴著塑膠手套，推著的工具車上有水桶、抹布，還有各種各樣的清潔劑。

「這間房間今天應該沒人使用才對，」圍裙女士繼續說：「你們是那一個社團的？有辦好登記手續嗎？」

「這個……」卓君哲立即站起來想要回答，可是他卻說不出話來。

君哲聽過不少人成功爆房的傳說，就是連校外人有時也可以順利佔用這些空置的房間而不被發現，所以他才會接納高友祥的建議，他根本就沒想過會有清潔工友會來清潔，當然也沒準備過任何解釋的藉口。這下子糟了，現在一桌六人，就只有君哲是在校生，唐璜是畢業生勉強也說得過去，但高友祥和那三個女孩子也和這所大學毫無關係，到底要怎麼說才能解釋過去呢？

「這個……我們是……」

平日的話，可能君哲已想出數個藉口來，可惜今天他的思考能力都已全花在他目前的事之上。

「咦，這不是娟姨嗎？」唐璜沒理會結結巴巴的君哲，便站起來說：「今天是星期天耶，你也要值班嗎？真是辛苦你了。」

看見唐璜笑容可掬的臉，那位娟姨的表情也頓時放鬆了不少。

「原來是湯智安，」娟姨笑著說：「所以是桌遊戰棋社團的活動嗎？」

「就如你所見那樣。」

唐璜說著也移開了一步，好讓娟姨能看清楚鋪滿桌上的遊戲規則書、角色卡、骰子，還有用作地圖的方格紙和放在上面的迷你模型。

「你們老是這樣啦，手續都不辦妥當。」

「對不起啦娟姨，我們等下會去補辦的。」唐璜笑著走到娟姨身旁，半推半請的讓她離開房間：「阻礙你工作不好意思啦，但我們會保持清潔，離開時也會收拾乾淨的，不用擔心。」

「好吧，既然是你，我就放心囉。」娟姨也沒太執著，少打掃一個房間對她來說應該是件樂於接受的事：「等等離去時記得關燈啊。」

「當然沒問題，放心好了。」

「不過湯智安，你是今年畢業還是明年？怎麼還有時間在搞社團活動啦，你的科目不用寫畢業論文嗎？」

「不是啦，」唐璜仍然笑著，手已搭在門把上準備好隨時關門：「我早就寫好了，我也姑且算是個好學生嘛，娟姨你不是也知道嗎？」

娟姨環視房內一周，桌子旁邊那幾個少男少女，通通都向她展現著格外親切的微笑，當中有個長得特別標緻的女孩甚至向她揮著手，看來不過是一群普通的學生在進行社團活動，唯一比較可疑的就只有最初站起來那個男生，他仍然不知所措地站著。

「好吧好吧，那你們慢慢玩吧。」

娟姨離去後，唐璜隨即便把門關上：「畢業論文我去年就寫完了，幸好她不記得啦。」

「這個……唐璜……」君哲還沒放心：「我們接下來，怕不怕……？」

「別理了，先繼續吧。」唐璜說：「我們這就進城。」

＊＊＊

「我們這就進城。」維塞倫說。

幸得維塞倫唇舌功夫了得，才說服了守門的女士兵，讓眾人在沒有辦妥進城手續的情況下進入古林尼城。不然要他們循正式途徑辦申請的話也不知要浪費多少時間，最壞的情況是申請被拒，那麼他們今天也肯定進不了城，也許還要另外想其他的方法，才可以到達目的地古林尼城。

「讓我看看。」駕車的德姆說：「天色尚早呢，你們現在打算怎樣？」

「要不先找個落腳點吧，」維塞倫說：「我們在這兒要辦的事也有點多，今晚也應該要在這兒留宿吧。」

「贊成，等下娉琪要去城裡逛逛。」

「我也去我也去。」

「我們不是要找賈克斯嗎？」奧斯特看見希爾薇和娉琪又只顧逛街，便搖搖頭：「我們應該要想想辦法，如何進見那個商人才對吧。」

「對啊，逛市集就是一個好方法啊。」希爾薇還說得理直氣壯：「商人和市集、商販，必定有交集吧。」

「娉琪也可以在城裡收集情報。」娉琪說的倒沒錯，收集情報正是她的強項：「所謂知己知彼，有更多情報才有更大把握找到賈克斯哥哥吧。」

奧斯特還想說甚麼，可是這時馬車卻突然停下，雖然在城內行駛的車速本來就不是太快，但急剎之下還是造成了衝擊，讓車廂內的眾人愕然。

「甚麼事了？」

率先跳出車廂的是希爾薇，她直接走到馬車前方，也就是德姆所在的駕駛座旁。原來是前方路上的一匹紅色的馬兒突然停下，德姆只得立即剎車才能避免碰撞。

「抱歉，」騎在紅馬之上的少女一躍而下，站在希爾薇面前：「請問你是從王城彼拉斯特來的嗎？」

那個少女看上去和希爾薇年紀相若，她把那頭橘紅髮絲束成三股辮放在左肩，身上穿的皮製盔甲也漆成紅色，和她的馬兒十分配合。她爽朗地笑著，微風吹過揚起了她的小披風，一副英姿凜然的樣子。

「是的……」對方一來就能準確說出希爾薇從那兒來，害得她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回答：「請問你是……？」

「太好了，我叫伊菲格妮亞，」伊菲格妮亞馬上拉起希爾薇的手：「我是從最南面的墨諾提俄斯來的，跑了半個大陸，才來到阿特拉斯這兒。」

「橫渡半個大陸？」希爾薇吃了一驚：「難道你就是傳說中的流星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