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1-10|閱讀時間 ‧ 約 4 分鐘

反省與寬容一樣重要

    終戰六十年了。六十年前結束的一場人為浩劫,其影響至今尚未停歇。隨著時空的移轉,戰爭禍首的德、日兩國與被侵略國家間的敵我界線逐漸模糊起來,但與此同步的是,新的敵我識別又被建立起來。為何戰爭總和人類如影隨形呢?

     

    國際政治上,多數人特別是東亞各國國民多半接受了「德國已經誠心道歉而日本尚未反省」的論述,於是形成了「德國能,為何日本不能」的疑問。但德國真的已經反省了嗎?其實是有疑問的。

     

    Discovery等頻道也曾報導,對於納粹所犯的種族滅絕等罪行,當年多數德國人民若不是衷心支持,至少也是樂觀其成的。面對戰敗,多數德國人選擇以「遺忘」、「失憶」來治療道德上的創傷,德國人倒底如何反省戰爭,多半人是說不上來的。日本人也是循著類似的輕描淡寫,來面對過往的歷史,但大家不認為日本深刻反省了。問題是:為何大家會有「德國能,日本不能」的印象?

     

    戰爭已經過了六十年,歷史的腳步在東亞地區總是停滯不前,禍首國不斷道歉而受害國不停譴責的荒謬畫面,還常常出現我們眼前。東亞國家反常且不可思議現象是,年輕一代比實際經歷戰爭的一代更加痛恨禍首日本;相對的,年長一代經歷戰爭的殘酷,反而對於戰爭產生謙卑與敬畏。東亞國家所謂的「國仇家恨」,不過是國家宣傳機器設計下的產物。也就由於一方不願放手,讓雙方都深陷泥淖難以自拔。戰爭中,美日兩國的拉鋸也同樣慘烈,但隨著雙方的努力與時間的沈澱而消弭了彼此仇恨。美日兩國的修好並非孤例,同樣的場景也發生在德法兩國,德法兩國已經攜手共組歐盟。在歐洲,歷史的巨輪早已向前邁進多時,但在東亞,總是窒礙難行。

     

    問題在禍首之外也在被害。納粹集中營紀念館、原爆紀念館與抗戰紀念館本質上有何不同?答案很簡單,在「對抗意識」的有無而已。東亞被害國不願意深切反省戰爭禍害對雙方的意義,反而為了現世利益而強調「對抗」。可以說,被害國實際上並不願意戰爭過去。對他們來說,戰爭是一種實用的工具,是維繫「權力」的利器,他們透過另一種隱諱的角度歌頌戰爭。這樣的紀念館,不是和平的傳播站,而必定是下一場戰爭的養成館。

     

    戰爭要如何反省,才會讓對方滿意?兩百年為度的長期歷史視野,提供了我們重新理解「寬容」在「反省」中的重要性:1815年較為寬容的《巴黎和約》,讓歐洲維持了較長久的和平局面;1919年非常嚴酷的《凡爾賽和約》立即導致二次大戰;戰後相對寬容的1947年的《巴黎和約》與1952年的《舊金山和約》,至少維繫了二十世紀下半葉不太滿意但可以接受的和平。消弭戰爭,其實是雙方的責任,禍首的反省固然重要,被害者的寬容更是不可或缺的。

     

    對於戰爭,我們要用「人」的角度來反省,不能從「國」的角度切入,因為「國」就是戰爭發生的舞台,「國」就是煽動戰爭的黑手。「國」因戰爭而興衰,「人」卻總是暴力的輸家。「人」由於寬容敵人而可以阻止「國」的恣意為惡;但相反的,如果屈服於「國」,無論是本國或敵國,「人」就永不可能逃脫戰爭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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