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即事之四─在藝術街﹙下﹚

書局九點關門，看時間差不多，兩手空空的走了出去，想：「慢慢來，後會有期！」媽媽她們在「小雨的兒子」與店主談笑風生，這間店不只名字特別，風格也頗不俗，從小庭院、入口乃至內部的裝潢佈置，給人的感覺，像乍見黑夜中的明月與星光，它賣的應該是衣服，展示採少量多樣，空間通透，另外有個架子，專門陳列民俗藝品，不知是否對外銷售？

在裡面踅了一圈，又自己出來，到藝術街兩邊的小巷穿梭，來到一間門外擺著一具大秤、兩只「銅鼓」、若干盆景的店家，招牌：「福慧雅集」，朝內望了望，顯眼的是貼壁的幾張古老明星、電影海報，似與宗教沒多大關聯。走進去，首先被吸引的倒是音色樸拙溫暖的古典樂，和坐在一張長大厚重木桌後的老闆娘點了個頭，便循聲向音源走去，一看，不過是台古舊的Panadsonic手提含ＣＤ座音響，大感意外，不覺俯身端詳了一陣，隨後環顧四週，展示的以台灣早期生活器物為主，轉身，見西南角一張長凳上擺著盒「古典音樂寶藏」。「對古典樂有興趣？」老闆娘走過來搭訕了。「嗯！這套我有，晶華書局出的嘛，去年五月已經倒了！」「喔！你知道晶華，我和老闆是好朋友，沒辦法，幫他賣看看…來，喝杯茶，坐著聊！」晶華和古典樂，消除了爸爸在陌生人面前的忸怩不安，很自然的與她對坐，侃侃而談。

她說，其實晶華五年前就爆發財務危機了，那黃老闆有資金一億兩千萬，店面、住家，都買現金，還有五台名車，書店裡所有傢俱，都是歐美名牌：「像這張茶几就值十七萬！」她隨手翻開一本義大利某牌的型錄指著；說四樓的那台演奏鋼琴值六百萬，但後來一百萬就賣了！爸爸想到店裡沿樓梯扶手專為殘障人士做的電動椅，不知花了多少錢，但從沒看人用過。「我沒見過這種書痴樂痴，學問真好，以前還是外交官，英語太棒了，參加過中美貿易談判的，資格比胡志強都老…但他不是做生意的料，太任性、理想化，又不知道適可而止…，我就勸過他，在手頭還能保住一、兩千萬時趕快收，不聽，結果負債累累，車一台台賣，房子也被法院查封…」與晶華往來期間，它推出過集點卡及類似老鼠會的推薦會員享優惠活動，都不了了之而一無交待，那套「古典音樂寶藏」，爸爸才買一個禮拜就降價，交涉退差額卻相應不理，主人的個性與經營手段，可見一斑了。

「…但這都是緣，他的人生必需經過的，也沒什麼好怨！」老闆娘的結論。緣？或許吧！緣字的意義隨人說的，她會這麼想，從店名「福慧雅集」不難看出端倪，比較之下，爸爸花兩百萬買個教訓，太便宜了。「不過，既是有通財之義的好友，會不會也受到牽連呢！若真的是，結語就別具深意了！」心裡止不住胡思亂想，畢竟，她可能話到嘴邊留半句的。

告別出門，已近十點，走到主街，奶奶她們已在四處找尋。除了二嬸嬸買了幾件小童裝，其它人都空手，唉！人窮莫逛街啊！

90.10.22 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