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灣之旅﹙下﹚

菜目都沒標價，令人忐忑不安。顏阿姨對有興趣的菜一一詢價，儒儒哥哥卻在旁起鬨：「叫一個山產！」顏阿姨瞪他一眼，沒理會。爸爸看著他鬧，心中暗暗焦急，因為那些東西通常貴得沒行情，而爸爸又已打定主意請客。「我想吃山產！叫一個嘛！」他真不會察言觀色。顏阿姨目露「兇光」，狠狠在他右肩拍了一掌，才使他住口。換做爸爸，也會這麼做，我們小時候吃過苦的中產階級，由不得孩子「食米不知米價」，最後點的是薑絲大腸、溪蝦、鹹豬肉、川七和鹹菜湯，加上四碗米飯。沒做成「大買賣」，老闆娘臉色不太好看，然而就這樣也要九百四十元。

飯後，本想上山走走，但發覺沒路，便順應小朋友的要求，到溪谷玩水。「大部份人都是玩過這水就算到過內灣了！」唐叔叔說。人都集中在吊橋下兩側約百米內，要找塊空地都不容易，烤肉族星羅棋布，有群青年學生，更把個手提ＣＤ放得震天價響，聽得出是齊秦的搖滾，現場的嘈雜、擁擠、髒亂，使爸爸心神不寧。河灘多石頭，中流水大而急，珣、弟弟、儒儒哥哥都下水了，書涵卻因不肯脫外褲，寧願在岸上觀望，他居然這麼「早熟」，媽媽答應把多帶的褲子借他，才解決了問題。

三點出頭離開溪谷，我們到火車站旁的內灣國小，教室就一棟兩層樓，每年級一班，操場不大，倒舖了人工跑道，一圈兩百米，司令台也迷你，大概只容十來個人，校園內老樹成群，表明它頗有歷史。學校坐東朝西，對面饅頭般的大山背山，似乎伸手可及。最特別的是校園南邊有好些民宅，並無隔離，那些人家的子弟上學可方便了，不必擔心遲到或忘了帶東西，下課時還能回家喝杯飲料呢！

內灣屬於橫山鄉，校長室外的公告欄貼了張區域地圖，上面統計資料顯示八十三年六月時，共有鄉民一萬五千多人，其中人口最多的橫山村四千餘人，少的像南昌、豐鄉村只有一百多。「現在一定更少了！」唐叔叔說：「大家都往城市發展！」的確，如果不是熱炒觀光，又非假日，這個小村莊不知多麼清寂呢？而現在街上摩肩接踵的行人，也只是來去匆匆的過客。

我們搭四點卅四分的火車返程，依然大客滿，唐叔叔他們在車門邊席地而坐，爸媽則帶著珣和弟弟到車頭去，貼著玻璃門看風景，還算我們早到，否則這個「最佳站位」也卡不住。第一排坐椅上，一對年輕夫婦抱著他們的孩子「開」火車，三歲左右的胖小子，平舉著兩隻手當方向盤，火車左轉，便抬高右手、壓低左手，右轉則相反，很有概念。有次彎度較大，爸爸打個踉蹌，忙對他說：「喂！司機！大轉彎要事先通知耶！」惹得他爸媽禁不住笑。夕陽剩一輪美麗的橘紅，不再刺眼，忽左忽右的和我們捉著迷藏，車抵新竹，天色幾乎全黑了。

89.12.1 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