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北峰（上）

2022.06.20

忘記是被什麼給觸發了，上週忽然想利用這周末上山一趟，靠自己的力量去做一件自己喜歡的事，然後有一些具體目標的完成。

於是我就出發了，騎著我的小黑往合歡北峰奔馳而去。

一直覺得騎車上山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有時候心會在那段路程中慢慢沉澱下來，把各種在生活中困住自己的東西一件一件留在路途上，然後幫自己準備好一個上山的空間。

但次這次上山很不一樣，在真的進到山上之前，大概是因為假日的關係，一路上都有好多好多車，還有很多機車車隊。

他們一台台的呼嘯而過，發出巨大的聲響。我整個人很緊繃，心情也躁動了起來，並專心地騎車、閃車。

不談看風景、讓自己慢慢抽離現實生活，連要讓自己靜下來都是困難的。

但我在想，這就是把自己放進山裡，很神奇的地方吧，自己的狀態總是會映照在這個歷程中。

想想最近的生活不也是如此嗎，渴望獲得平靜，卻又有許多不可控的魯莽、急躁與吵雜干擾，是很無奈無力，也很憤恨的。

所以，就專注的、看著自己眼前的路，把這段路程騎完吧。我這麼跟自己說。

沒有人說上山一定要有什麼樣的過程，其實只要是往自己喜歡的方向去，就是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事了。

這麼一個觀點移動後，心情就輕鬆了起來，也開始享受這這樣專注騎車的感覺。

甚至，還可以扯開喉嚨，跟一旁騎單車的勇士們喊聲加油。

隨著海拔越來越高，車潮漸漸變少，溫度也開始明顯下降。

我邊騎邊抖著身子，還一邊大吼大叫，想幫自己提振一下士氣（與熱氣）。

此時前後跟隨著的汽機車也固定了下來，像一同冒險的夥伴一樣，我們都往同一個目的地前進。

沿途的美景很壯觀，我們在眾山之下，也在群山之上，遠眺還有層層疊疊的山峰，騎士們都很有默契地在同一個地方停下來拍照。

導航寫一個半小時的車程，因為我的緩慢前行與想停就停，足足騎了快兩個半小時才到。

當終於抵達離合歡北峰登山口最近的小風口停車場時，我覺得那是我近期最有掌控感、與嚮往之處最靠近的時刻。

合歡北風是一座很有趣的山，由整路大大小小的石頭拼接而成。在離登山口處那段1.2公里的石子路陡上，因為沒有登山杖，我幾乎是手腳並用、用爬的上去。

合歡北峰海拔3422公尺，雖然跟其他百岳比起來沒有很高，也算好走，但我已經很久沒有上這麼高的山，一時間還不適應這麼稀薄的空氣，因此才走幾步路就拚命喘，腳底也因採在尖石上而隱隱作痛。

實在是一段考驗體力與耐力的路程。

我在上坡的時候就在想，等等要怎麼下山？這麼高、這麼陡，應該很恐怖吧。然後往前一看，前方的路好長，在好遠的地方還有小小的人影在移動著。

用一句流行語來說，真的是心態炸裂。

沒有回頭路，我也不想回頭，在其實在登頂前時時刻刻都有想放棄的念頭。可是看到一路上這麼多人，年紀大大小小都有，甚至連看起來只有幼兒園的小朋友都已經走回來了。先前查網路的資訊也說，這是一座好爬的山，新手登百岳者的入門。

我就想，我怎麼可能走不到，我不相信我走不到。

在書寫的此刻忽然覺得，怎麼跟我的生活這麼像。

專業的學習啊，生涯選擇啊，對嚮往的追求啊，好多好多。

我一直不相信我做不到，但其實我真的好想放棄。

不想回頭，不甘願回頭。

於是，調整心態，調整呼吸，是我一路上一直在做的事。

也是此時我才這麼深刻的了解到，能夠呼吸、調整呼吸在這一路上是這麼的重要。

我覺察到擾亂我呼吸的是那份比較與評價自己的心態，此刻我的眼光已經在「我要證明我可以」、「我不想服輸」的地方絆住我自己，因此我急促、緊繃又著急，空氣更吸不進肺裡，我更加對自己喘又使不上力的狀態感到沮喪。

於是我緩下呼吸，在開始喘不過氣的時候就找一顆喜歡的石頭坐下來，喝口水，吃點糖，看看腳下的山，感受自己的心跳、大腿小腿的痠疼。然後再緩下呼吸。

我接受我的不想服輸，也接受我的限制。

有多少力氣，就走多少里路。

按下暫停鍵可以不是脆弱的展現，而是有力量照顧自己。

只要我知道要往哪裡去，就不用擔心腳步落於人後。

每一次停下來的喘息都是為了能夠更穩健、更安穩的邁開下一個步伐，走到屬於我的峰頂。

（上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