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妄言之姑聽之.豆棚瓜架雨如絲;
料應厭作人間語.愛聽秋墳鬼唱詩
萬聲俱滅的深夜,寂寞在遊蕩,僅有孤獨是真實存在。王士禎拿起筆來,在筆記本上胡亂寫幾個字後,隨即擱下,擱下後又提筆,提筆後又擱下,費了大半個夜,反反覆覆猶豫不決,一個句子都寫不完全,他唾罵自己無用,意興闌珊之際,索性把頁紙撕下,揉成團扔進垃圾桶內。
「沒靈感了,該怎麼辦?」他嘴裡刁根菸自語呢喃著。
沒靈感就沒靈感,能怎麼辦,擱著吧,或許靈感稍後會來拜訪,主意定下心裡感到踏實些,踏實歸踏實有些無聊,百無聊賴也不是辦法,總得找個事做吧,於是他燒了一壺開水燙了杯陳高,開窗迎來冷風,在冬夜裡獨飲濃茶與烈酒,興起時唱歌,沮喪時吟詩,不理解他的人,以為他是神經病。還好他住的地方是偏僻的鄉野,墳場旁的矮房,大聲嚷嚷也驚擾不到人,至少不會是活人。
說到這個王士禎,他是個沒名頭的寫鬼故事的人,簡單來說就是靠鬼吃飯的人,這碗飯讓他餓不死,但也吃不飽,只得撿個墳場旁的便宜矮房來住,客廳就是臥室,臥室就是餐廳,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倒也符合他的職業屬性。本來一開始他是寫愛情小說的,對於愛情經驗枯乏的他來說,是種折磨,文章也不賣,最後只得撿些冷僻的類型來寫,無疑鬼故事就是最好的選擇。
就這樣日復一日寫著寫著,名氣未到瓶頸卻來了,像是座枯井,再怎麼努力,舀出來的全是泥沙,這樣的狀況讓他心焦並且莫可奈何,喝酒就成了他緩解焦慮的特效藥。
「我是鬼才嗎?我是……好像是,是,我真的是,哈哈哈……」王士禎的酒意正濃,酣醉間說:「鬼才啊鬼才,沒鬼那有才,啊!」自言自語的他忽然恍然大悟地大叫一聲,然後手舞足蹈拍掌叫好,「對,就這樣做,對……以前怎麼沒想到,哈哈哈。」
趁著酒興,他心生主意,當場捉了一張紙,在紙上疾寫了寥寥幾字,紙上寫道:『敝人邀請各位鬼怪,新知與同好,不是人者到寒舍一敘,身份不論,地位不拘,現代蒲松齡 王士禎筆。』
寫完他迫不及待地直接在門口燒了起來,無風焚紙,紙竟飛舞盤旋良久,盤旋之際狗嚎狼嘯此起彼落,久後落下灰燼,聲音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一切再歸於死沉。一片墳場陰寂地中,獨有王士禎的屋子燈火通明,屋內傳出朗朗大笑。月兒隱沒,沒多久從屋內傳出鼾聲,王士禎坐在椅子上睡著了,這一夜倒也無風無雨,直到天明。這一睡直到日上三竿,王士禎才醒來,一清醒發現自個兒好端端的睡在床上,被子蓋的嚴嚴實實的,關於昨夜的記憶模糊斷續,想不起來也懶得再想,反正每天都差不多,混世而已。
胡亂吞了碗冷湯剩飯,他坐在書桌前,想跟上遺落大半的進度,搜腸刮肚再三推敲,一下筆漫無方向,進展遲緩,沒料想片刻後竟文思泉湧智慮無礙,這一寫直到天黑猶未盡興,除了吃飯,洗澡跑廁所外,就牢實地坐在桌前寫鬼,真可稱得上鬼話連篇又淋漓盡致。午夜十二點,他總算停筆,整個人感到極度疲累,不顧不看,倒頭就睡,連鞋子也忘了脫,這一覺好眠。次日醒來,他發現自己好端端地躺在床上,棉被蓋得嚴實外,鞋子也整齊的擺在床沿,就連碗盤也洗滌乾淨,被擺回屬於它們的位置。
他不由得感到疑惑,檢查了四周想尋找蛛絲馬跡,然而門窗由內閉鎖,沒有被開啟的痕跡,本就少得可憐的錢財也沒短少,諸般事物皆無異狀。
「難道是我多心了?」王士禎坐在書桌前繼續書寫昨晚未竟的情節。
就這樣日日如此,情節絲毫不差,昨夜凌亂的杯盤酒碗,地上的殘渣紙屑,早上自動復位,屋內再次乾淨整潔。找不到合理的解釋下,過了把日後他再也忍受不了,決定釐清真相。
午夜十二點,他熄燈躺在床上,身旁放了手電筒和打狗棒,全神貫注仔細聆聽周遭,只待風吹草動一起,他便起身迅速行動一舉成擒,至於擒不擒得成?到底擒什麼?他心裡壓根沒個準。
二點一過,幽微的腳步聲驟然響起,飄忽間緩慢地由遠而近,忽然,腳步聲在門前止了步,王士禎精神緊繃心臟激烈的跳動,他左手捏著手電筒,右手緊握打狗棒,準備在不速之客闖入時,趁其不注意一躍而起給予突襲。
「咚~咚。」敲門聲響起。躺在床上的王士禎因不明狀況,不敢大意更不敢開門,思慮再三後,選擇緘默,靜觀其變。
「王先生,這麼晚了,冒昧來訪,真是抱歉。」是年輕女子的聲音,談吐典雅溫婉,「接到您的邀請,我真是無比的高興,今日因事務纏身,直到現在我才能脫身前來,盼您見諒。」
邀請?王士禎的心裡沒有邀請這檔事的印象,心想:『這女的搞錯了吧,大半夜,荒郊野外的,不怕有個萬一?』他打算起身回應,要搞錯的女子速速返家,別讓家人擔心,豈料他還未起身,女子已繼續說。
「如果您不反對的話,我就直接進去了。」
進來?你要怎麼進來,門可是鎖住的,王士禎心中冷笑一陣。不待他回應,喀嚓,門輕輕鬆鬆的被打開,女子走入屋內,往床的方向移動,邊走邊說「男人就是這樣,家裡沒個女人主持,屋子亂得很。」語氣溫婉,少了責備的味道,更多的是憐愛。
第二章
驚懼交集,王士禎按捺不住,一躍而起,打開手電筒往四處照去,四周空空蕩蕩的,連隻蒼蠅都沒有,又怎會有女子的蹤影,奇怪的是那門明明好端端地被牢牢的關上,完全沒有強行闖入,或被開啟的跡象。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冷汗直流,牙齒不停打顫,頭皮發麻的王士禎,他的腳像黏在地上的電桿,拔也不是拖也不行,莫名左手一鬆,喀噹,手電筒掉落地上,唯一的燈光被碰滅,屋內再度陷入漆黑一片。
「別過來,你別過來……我拜託你別過來……」
他緊握打狗棒,身前背後使勁胡亂揮舞,作勢防衛卻徒耗力氣而已,一陣窒悶感襲來,他當場暈了過去。
在廟口擺攤替人解籤摸骨的李瞎子,瞧瞧王士禎的面相,再看看他遞來的籤詩,不僅張大了嘴更瞪大了眼睛。李瞎子沒瞎,只因名字裡有個「蝦」字,李蝦李蝦,叫久了就變李瞎子了。
「啊呀,大兇啊~」李瞎子搖晃著頭顱像波浪鼓一樣,嘴裡猶嘖嘖不停。
屏息以待本來就面如土灰的王士禎,一聽到李瞎子這樣說,臉色越發難看,不自覺往後一仰,整個人差點癱暈了,他勉強振作精神問:「怎…怎麼辦?該…怎麼辦?半仙,有得解嗎?」
李蝦子只作耳邊風,緘默不語,眉頭深鎖著似乎在苦思冥想著什麼,片刻後幾次欲言又止的模樣。
王士禎眼看厄運無解,忍不住唉聲嘆氣,起身準備離開時,李蝦子把他攔了下來。
「先生,等等,等等,讓我再看看,或許有解......」
王士禎眼裡放光,像溺水的人總算抓到了浮木。
李瞎子:「把手伸過來,我看看。」
李蝦子摸著王士禎的手臂,表情複雜難解,像同時吃酸又吃甜:你的骨相不一般啊!」
王士禎:「不一般?有救嗎?」
李瞎子:「嗯,大兇,但是又大吉!真讓人為難啊!」
這下王士禎糊塗了,「半仙,你說的我聽不懂,到底有沒有救?」
李蝦子沉吟一會兒,語氣平緩說:「從籤詩和面相看來是個劫難,是大兇......」他撚鬚間眼露青光繼續說:「但是從骨相來看,功名高舉又大吉。」
李瞎子從兜包裡拿出幾張符咒接著說:「姑且試試,看能不能化解這場劫難,你把這些符貼在門上和床沿,記住午夜十二點後,無論遇到什麼情況,一概不能走出屋子。」
李瞎子忽然歪著頭露出詭譎的微笑說:「至於要名還是要命,你自己掂量了。」
「要名還是要命?」從廟口回來後,王士禎腦海中盡是李蝦子告訴他的話,他反覆斟酌推敲想從中獲得什麼卻一無所獲。
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情,王士禎把符咒,貼滿了屋內,然後像稻草人一樣枯坐在床上,不做不看不聽,從白天直坐到天黑。午夜十二點一過,王士禎總算回魂,魂魄是回來了,緊張與驚悚也跟來拜訪,他內心騷動不安,像在等待著某件事的發生或不發生,當然對他來說,沒有任何事發生可能是最好的結果。
屋外,預期中的腳步聲輕輕揚起,到了門口腳步聲戛然而止。王士禎嚥下口水,頭髮直立,冷汗直流。「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他在心裡默誦著。
「啊~」女子發出了驚呼聲,像氣急敗壞的踩踏,接續著啜泣:「唉,負心的人,我的命好苦啊。」腳步聲再度揚起,隨著伊人遠去,聲音越來越稀薄;片刻後,彷彿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緊繃過度之後的放鬆,王士禎吐出一口悶氣,因為疲累的緣故很快的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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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過了好多天,沒有奇怪的事發生,讓他稍稍寬了心,如此再過了幾個月,白天黑夜一切如常,他總算放下心中的大石揮別了杯弓蛇影的生活,他甚至懷疑自己是精神狀態出了問題,把一切歸咎於自身的幻覺,生活恢復正常,他的鬼故事也越寫越順手,可說信手拈來,靈感源源不絕。一切總算步上軌道了。
揮別陰霾,趁著陽光燦爛他把床墊和棉被和那些能曬的全拿出來曝曬,除了睡午覺外,整天就只忙這個。晚上老實的坐在書桌前編寫鬼故事,這一寫直到午夜時分還欲罷不能絲毫不感到疲倦。
嗚~嗚,屋外傳來嬰兒哭泣聲,王士禎心裡一緊,難道是?一起身,想起了某件事不禁啞然失笑,『是貓發出的聲音啦,我竟然會被貓嚇到,真是越活膽子越小了。』
墳場旁的貓可多了,搶食打架經常發生,有時還旁若無人似的闖進屋內掠食。
王士禎坐了下來,繼續寫鬼故事。
「嘻嘻嘻,騎快一點,再騎快一點。」小男孩嘻鬧和說話聲傳入屋內,夾雜著卡噹卡啦~鐵罐在地上被拖拉的聲響,聲音似乎在屋前的不遠處,所發出的聲音在寂靜的深夜特別響亮。
好奇的王士禎透過窗戶的縫隙,遠遠的看見月色下一個小女孩騎著腳踏車,後座載個小男孩,車尾還拖著幾個鐵罐,在原地不停地兜圈子,依身形來看,女孩約十、十一歲,小男孩約八、九歲,想來應是一對姊弟。
奇怪,這麼晚了,怎麼會有小孩子在這裡玩耍?尤其是深夜這個生人迴避的墳場,王士禎怎麼想都覺得奇怪。
兩人的身影看來有些熟悉,看似騎累了小女孩停了下來,從口袋裡掏出某個東西,和小男孩蹲在地上,很快的煙火被點燃,黑夜裡火樹銀花照亮了一角,藉著火光他總算看清楚小女孩和小男孩的臉,當場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第三章
王士禎:「姊姊!...還有……我?」
小女孩以及小男孩不就是自己和姊姊小時候的模樣,然而他的姊姊早已去世多年了,而他自己也成年許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對姊弟起身雙手舉著煙火,映照出他倆詭譎難測的笑臉,像知道有人在窺視,有志一同的朝王士禎的小屋看過來,用一種近乎不成比例的笑臉不停的眨眼,轉身踩著劇烈搖晃的腳步,朝王士禎走來;眼看近在咫尺王士禎受了驚嚇,一不留神跌坐在地,當他鼓起勇氣起身再往窗外探去時,那對姊弟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外頭漆黑一片,什麼都沒有。
急促的腳步聲野地裡驀然響起,他猜測有人在奔跑,而且是往他住的方向,模模糊糊的身影像個男人,直到門口止步,那人氣喘吁吁的用焦急的語氣說:「王先生,王先生,我是李蝦,請你開門,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訴你,趕快開門,性命交關啊!」
『李瞎子!』
如久旱逢甘霖,王士禎趕快開門讓他進來,李瞎子一進來先討了杯水,咕嚕一飲而盡。
王士禎:「救星可到了,李半仙,我剛才好像見鬼了。」
李瞎子:「可不是,好險我來的早,不然的話你早就被他們……你以為那些鬼會輕易放過你。」
王士禎想到剛才的危急,嚇到兩腿發軟牙齒打顫:「還好有你的幫忙,謝謝你,接下來我該怎麼辦?」
李瞎子:「還能怎麼辦,趕快跟我去一趟廟裡,那裡都安排好了,等你一到就做法事,調天兵天將來掃除妖魔,到時保你平安無災無難。」
眼看就要被拉出門口,王士禎突然止步對著李瞎子說:「咦,李半仙,我記得你不是告訴我十二點過後,不能離開這間屋子嗎?」
「我是說過,但現在情況不同,你還是快跟我去廟裡一趟,乖,聽話。」
突然警醒的王士禎甩開李瞎子的手指著他說:「不對,你不是李瞎子,你,你究竟是誰?」
李瞎子見瞞不過呵呵笑了幾聲,索性臉一抹腿一縮,變成個小女孩,是王士禎姊姊的模樣。她不知從那裡抓了把刀,往王士禎處撲去。
王士禎趕緊退到床角,死抓著打狗棒,作勢揮舞,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小女孩咧咧笑,手指一彈就把打狗棒彈飛他處,接著一刀直插入王士禎胸膛,王士禎痛到大叫。小女孩攪動插入胸膛的刀刃,鮮血直流之際,她旁若無人的唱起童歌來。
「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
啊~王士禎痛苦大叫,情急之下看見貼在床沿的符咒,伸手一抓把符咒貼在女鬼頭上。女鬼痛苦哀號面部扭曲,下一秒消失無蹤,連帶插在他身上的那柄刀子,以及血流如注的傷口全都隨之消失。
王士禎摸模胸口,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確認安全後,趕緊起身把門關了起來,還拖了把椅子頂在門前。他癱軟的椅在牆角,喘著大氣。
「哥哥,哥哥。」窗戶上沿處露出小男孩頭朝下的臉,一副純真無邪的童真模樣,「哥哥,要不要一起玩?」
彈指間男孩已在一台舊型映像管電視機前坐下,獨自玩著電視遊戲,他操縱著電視螢幕裡的小女孩角色,拿著刀在遊戲中的小屋裡亂砍亂殺。
「什麼時候了,還貪玩!」
巨聲震耳嚇得男孩驚慌失措,顧不得收拾,轉身就跑,一轉眼把身影抹得乾乾淨淨。
不一會兒,一團黑影靠近小屋,黑影散去現出一個身型瘦長白髮長鬚的老人,腋下還夾著兩個小鬼。
老人:「王先生,我把這兩個小鬼帶來向你賠不是,這一切都是他們在搗蛋,希望你能原諒。」
老先生腋下一緊,手臂才稍加施力,兩個小鬼當場被夾得疼痛難耐,頻頻求饒:「王先生,對不起...對不起。」
老先生腋下一鬆,說:「滾。」
小鬼們那敢眷戀,腳底抹油溜走了。
王士禎:「請問,你是誰?」
老人:「小老兒是這方圓十里之內的村保里正,負責管理這附近的精靈鬼魅。」
王士禎:「你是鬼?」
老人:「我是鬼,不過鬼像人一樣,也有善惡,小老兒算得上是善鬼。」
老人態度誠懇和善,讓王士禎稍稍安了心,他問:「你既然管理這裡,你怎麼可以放任他們為所欲為呢?」
老人:「王先生,這可要問你自己了。」
王士禎:「跟我有何關係?」
老人憑空抓出了一張紙來,從窗戶口遞了進去。「這是你自己酒醉後寫的,對對筆跡看是或不是。」
王士禎攤開一看,的確是自己寫的,頓時冷汗直流暗罵自己糊塗。
「不僅我這裡有,四面八方的鬼魅和魑魅魍魎他們也都收到了你的邀請,我想不久他們就會親自登門拜訪。不過,你別害怕,小老兒跟你保證,只要我在的一天,就絕對不讓任何鬼怪來騷擾你。」
王士禎:「謝謝……」
老人:「等等,我有條件。」
王士禎:「你要什麼?」
第四章
老人:「我很喜歡你寫的鬼故事,只要你答應讓我每天來讀你新寫好的鬼故事,我就保你平安,可好?」
好,怎麼不好,王士禎接受了這樣的條件。
日子隨流水過去,老人日日來訪,總是靜靜的坐在屋外,讀著新出爐的鬼故事,不時大笑,偶爾痛哭,這樣熱切的投入世上僅有。千金易得,知己難求啊,寫了一輩子只賺了個窩囊與窮困,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有了知音,於是王士禎搜腸刮肚絞盡腦汁,常常寫到咳血也不停歇。
起初老人空手而來,漸漸的多了酒菜,一開始獨飲,待彼此熟稔後,王士禎乾脆移到屋外,與老人同席飲酒吃菜,暢談古今針砭文章好不快意。直到這一夜,情況有了變化,老人似乎滿懷心事,沉默不語,只顧飲酒。
王士禎:「老哥,發生什麼事了?」
老人:「老弟,我也不瞞你,我要跟你告別了,昨兒個從城隍那裡發來一紙文書,說看我表現好要調我到外省去當縣衙的書判。」
王士禎:「好事啊,老哥怎......」
老人:「好事不假,只是我怕離開後你有個萬一。」
知音即將離開,離開前還擔心他的安危,王士禎心裡一酸,只得舉杯與老人痛飲一場。
老人:「記得從明天起的四十九天內,到了晚上,無論如何你都不能走出屋子,一定要記住我的話,只要你照做,四十九天後你的劫難就化解了,聽清楚了嗎?」
老人離去前反複叮嚀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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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的某天晚上,王士禎坐在書桌前想提筆寫作,卻感意興闌珊索然無味。光發呆感懷,就耗去許多時間,再抬頭看,時鐘已過午夜十二點,屋外百公尺處,產生了莫名的動靜。
墳場旁黑壓壓的聚滿了人潮,人群中舞台被點亮,緊接著有人爬到舞台上方懸掛布幕,
布幕上頭寫著。[王士禎大師粉絲見面會]
滿滿的人群自動往左右讓出一條路徑,這條路徑從舞台往王士禎的小屋延伸而去,所有人向小屋投以熱烈的眼光。盛裝打扮的主持人站上舞台,用麥克風大聲說話:「讓我們熱烈鼓掌,歡迎王士禎先生。」
掌聲如雷像炸開一樣。王士禎受寵若驚,先是感到不可思議,隨之飄飄然的有種微醺的感覺,不自覺的在門後佇足向外凝視良久。掌聲持續不息,盛情難卻下,王士禎開門鬆開腳步朝舞台緩緩走去。
「王先生,我是你的書迷。」
「你可以幫我簽名嗎?」
「啊~是王士禎。」
人群在他耳朵旁吹風,那風令人心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