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8-19|閱讀時間 ‧ 約 9 分鐘

武俠小說——《斷龍吟》第一回:血市(3)

然而當馬三看到布上所寫,卻顯驚奇,默然良久。大牛就這麼看著馬三,終於聽馬三吐了一口氣說道:「娃兒,合著你要找的竟是華山掌門長興道人啊?」

大牛眨了眨眼,回答道:「大個子叔叔說的那個是什麼人呀?」

馬三頓時不知該作何言,只好說道:「你要去的地方倒還挺遠的,要不先上船,到了臨淄再從長計議。」大牛聽馬三知道他要去的地方,終於露出笑容,點了點頭繼續跟著馬三走。

兩人來到一架輕舟旁,馬三順手抱起大牛,跨上了舟子,解開繩索便向著下游行去。

這時馬三總算有空問道:「娃兒,你叫啥名字,又是發生了什麼,怎地要跑這麼遠去找長興道人呢?」

大牛於是說出了這兩天的經過,包含陳天德做的事說的話也都告訴了馬三。這下馬三總算明白,大牛的衣著為何如此。細細一想,馬三確是悲從中來,馬三自個兒也是從小沒了爹娘,好在有個好心的染坊老闆收留了他。此時聽大牛所言,其父母多半在劫難逃,不免心生不忍。

不過馬三似乎也感覺到事情不大對勁。馬三說穿了也就一介平民,並非江湖中人,然而也知道好比響馬等盜賊多半劫財不劫命,再說大牛的經歷,那恐怕是湊上了什麼恩怨。

見馬三沉默不語,大牛又問:「大個子叔叔,你說那什麼道人他在哪,是什麼人啊?」

馬三聞言,這才回過神來:「這長興道人,聽說是個很厲害的武林高手,同時也是個德高望重的人,即便連我這種市井小民,亦都聽過他的名號。」

「其實呢,在華山上也不只長興道人一門,而長興道人的門派也不以華山為名,而是叫落雁劍的樣子,是在華山南峰落雁峰上,是個道教門派。長興道人可是與全真教齊名的,剛剛說的華山上的另一個門派正是全真教在華山的分支。不過啊,大家叫全真教本來就以其名稱之,所以講到華山,自然就聯想到落雁劍長興道人了。」

大牛聽得是一頭霧水,不過他能感覺得到,這個在華山上的長興道人似乎是個很了不起的人。

兩人一路順流而下,彼此間也更加認識,對馬三這個粗獷的大漢,大牛感到無比的信任與安全。

一路來到臨淄,兩人下船進城。眼看天色漸暗,馬三於是領著大牛到一家餐館。兩人找了位子坐下後,就看大牛忍不住東張西望,大概是沒見過這般市面。

馬三叫了店小二,要了半斤豬肉和幾碟小菜,又要了兩個大白饅頭,便和大牛吃了開。大牛折騰了這許久,見到這許多好吃的,便也大口吃了起來。

正當兩人吃得起勁時,店內又進來了兩人。只見兩人腰上各掛一把苗刀,腳上的皮靴沾滿塵土,看來是經過了一陣長遠的路途。

這兩人便坐在大牛二人不遠處,入座叫了菜後,便開始聊了起來,幾杯黃湯下肚,嗓門便漸漸地大了。

就在那兩人談話之間,大牛跟馬三赫然聽到廟子鎮這個名字,馬三臉色一變,看向大牛,正準備說些什麼,便見大牛轉身衝那兩人問道:「我爹娘在哪?有沒有見到⋯⋯」馬三連忙把大牛的嘴堵上,點著頭向那二人致歉。

這兩人此時喝開了,也不怎麼理會,就瞅了眼大牛這桌,接著就繼續吃。馬三連忙叫了小二,付了錢帶著大牛這就離開了餐館。

出了店門,大牛不解的問道:「馬叔叔,我們還沒吃完呢?」

馬三牽著大牛一邊離去,一邊說道:「那兩人看上去不是善茬,況且你們鎮子的事不該有多少人知道,這兩人恐怕跟這事有什麼。」

大牛二人沒走幾條街,卻聽聞來路上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馬三匆匆一瞥,果然見遠處兩道身影,正是方才在餐館那兩人。

馬三拉著大牛,往一旁馬廄躲去。不過幾息,兩匹馬便從兩人眼前奔馳而去,看兩人已過,馬三便趕緊帶著大牛回到家中。

天色已晚,大牛留在馬三家過了一夜,一大清晨馬三簡單收拾好行囊,兩人就駕著驢車往華山去。

早晨的街道上,行人並不太多,稍稍翻白的天空蓋滿了雲,雲層還不太厚,潔白而連綿千里。伴隨著雞鳴,驢蹄聲規律的踏在青石街上,踢踏著出了城。

越往城外,砂石漸增,驢車後方此時已激起了一片黃塵。出城不過十里,馬三卻又聽到了一陣急促的馬蹄,回頭一望,馬三暗道不妙。但見兩匹馬並排著向馬三二人馳來,馬三一揮鞭,原先慢步的驢車,青驢頓時揚蹄,一落步,青驢拖著車急衝向前。

兩方人馬一前一後又追出了數里,騎馬的那兩人越追越近,馬三回頭再看,果然是昨天餐館那兩人。眼看再跑也逃不了多遠,馬三只好勒韁停車,轉身就在大道上待著那兩人。

不多時,兩匹馬追到車後。

眼前二人,一個國字臉的高個兒,一個面容秀氣卻暗帶殺機。在馬三面前停了下來,那國字臉高個兒隨即說道:「把東西交出來!」

馬三回道:「在下不過是個市井小民,平時運運大米染染布,實在不知兩位大俠所言何物。」

聞言,長相秀氣那人陰陰地說道:「廟子鎮應該是沒活人了,不過我聽說倒是讓一個娃兒給跑了。」

馬三忙道:「這城裡娃兒多的是,兩位可別胡亂抓人啊!」又聽那人嗤笑一聲,說道:「那就當你們運氣不好,下回投個好胎囉。」

說罷兩人抽刀就要往馬三身上砍,馬三雖然沒怎麼習過武,不過從小到大架倒也沒少打,一隻手早早便抓在了車軸上,眼看兩人衝上來,馬三使勁抽出車軸,身形一閃緊接著一棒橫掃,打在了率先揮刀的國字臉的腰子上。不等對方有什麼反應,馬三隨即輪開了車軸往後拉開距離,而一旁大牛死拽著自個兒的包袱,坐在垮了的輪子與行囊中,惶恐的看著三人對峙。

此時國字臉已然蜷縮著倒在地上,臉色發白,汗如雨下,那長得秀氣的,則刀尖對準馬三的眉心,心裡暗暗詫異同伴竟著了馬三的道。而與其對峙的馬三,此刻則是聚精會神,雙手持棒並隱棒於身後,在後的右腳更偷偷鏟入土壤之中。長相秀氣那人,此刻心緒凌亂,卻是沒發現馬三的小動作。

待那人終於沉下心來,隨即衝向馬三。馬三右腳踢起,一道土石煙塵便當著那人門面襲去。那人一驚,不多做思考,苗刀橫隔,自然是一點也沒擋下。

就在那人失去視野的短短一瞬,馬三軸隨身下,狠狠砸在那人太陽穴上。只見那人鮮血迸出,一陣抽搐後就倒在了地上。

馬三不敢大意,走到了國字臉那人身旁,當著頭又是一棒,直打的腦漿都炸了出來,車軸應聲而斷。

眼看這兩人大概是不活了,馬三連忙抱起已然驚恐發抖的大牛,一邊將幾件較為重要的行囊拾起,便跨上驢子急匆匆的離去了。

雖然馬三打過的架不少,然而鬧出人命卻是頭一遭。或許是怕有其他黨羽追擊,抑是擔憂官府緝拿,總之此刻,馬三心中那是慌亂難息。於是就這麼心不在焉的,騎著驢兒趕路。

就這麼走了四五天,一路上再也沒有人追來,馬三心中也安穩了許多。到得第五日傍晚時,馬三與大牛便已到了開封府鄭州,眼見嵩山立於眼前,過了嵩山,再有個四五日就會到華山了。

這一路上,大牛與馬三親近了許多,或馬三給大牛講些自個兒遇過的趣事,或大牛講自己在林子裡、院子中與哥哥朋友們玩樂的事情。

此時天色已晚,馬三找了家客棧落腳。就在吃著晚飯時,大牛忽然問到馬三,為什麼願意幫他。馬三聞言,沉默一陣說道:「我很小的時候就沒了父母,我也不記得他們是做什麼的了,只記得一晚,有人衝進家裡,那時候亂成一團,母親將我放上一匹馬將我送離開,之後我再也找不到我的父母,也找不回家了。」

「我被那匹馬載著跑了很久,跑到那匹馬沒力了,倒下了,那匹馬也沒有再站起來了。我流浪了很久,每次都被其他孩子丟石頭,而我也會和他們大打出手,雖然大多時候都是我輸。直到我很久都沒再輸過後,我已經流浪到了臨淄。」

「我還記得那是個冬天,雪積得很厚了,我身上沒幾件衣服,也好幾餐沒吃了,就這麼發抖著縮在牆邊,那時候一個開染坊的老闆經過,就把我帶了回去,他就是我的義父,也是讓我重生了的人。義父沒有結婚,開著一家不怎麼大的染坊,但是卻從沒讓我餓著凍著,讓我讀書寫字,叫我算帳染布。每回我在外頭打了架,回來他總沒打我罵我,只是叨念著要我小心別惹禍上身。看著義父的神情,我後來也不打架了,只有看到人受欺負時我才會出手。後來義父生了病,將染坊給了我之後便走了。於是我就守著義父的染坊,偶爾替朋友送送大米。我聽到了你的遭遇,我認為我即便不能像我義父那樣收養你,我也該幫助你,況且你還要去尋找父母不是?」

見大牛沉默了許久,馬三便拍了拍大牛肩膀說道:「幫助無助之人乃是天經地義的,況且能結交你這位小朋友到也是緣分,別再想這麼多了,再不吃,飯菜都要涼了。」

大牛這時抬起頭來說道:「等我找到爹娘後,一定還要回來找叔叔!」

馬三聽罷說道:「那是當然,咱們可是朋友啊,等你找到爹娘再來找叔叔敘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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