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12-14|閱讀時間 ‧ 約 8 分鐘

Beast、From Left To Lov

一尘不染的商业街。

只属于傍晚的深蓝色如同油一般滑进拥挤的天空,缓缓地溶解在云与天空的缝隙。

巍峨耸立的塔式建筑,灯火熠熠。

那数百扇玻璃窗中内透的人造光,青白色、橙红色,盘绕在这些建筑艺术的奇迹上。

楼下的车来车往,人声鼎沸,商业街的空气中特有的紧张氛围,构成了街道独树一帜的森林景象。

而这街道上的百眼巨人们,随着日出日落不知疲累,有规律地,冰冷地眨着眼。

当它们的脚下不再喧嚣的那个夜晚来临时——经济危机,战争爆发,那些蓝色将非常愿意化身巨人的尸蜡,轻柔又毫无顾及地涂抹在这早已外强中干的肉体的每一个地方。

在黑夜中仍显刺眼的青柠色轿车从街上静静驶过,苳的脸微微伸向窗外,抬着头,粉嫩的嘴唇微卷着,仰视巨人之眼散发的光芒。

那些灯光像节日的焰火,和暮色一起打在她乳白陶瓷般的脸上,却唯独照不到她土色瞳孔的深处。

后座的伞前倾着身体,一只手撑着前座,另一只搭在苳的车座头枕上,面容慵懒,有一搭没一搭地调侃自己的上司,笑声在华贵的车厢中和鸣袅袅。

热泪有些虚脱地塌在座子上,他微微张大的眼睛,本就暗淡无光的瞳孔一缩一缩地,此刻的视线映在前座苳粉色的卷发上,滑来滑去,随着苳有点活泼好动的身体,像要保持平衡一样,脑袋卡壳似地转动着。

热泪呆呆地,试着把双唇关紧,但他的内心和嘴此刻是接在了一起,他的心室中好像有几根针,一点一点打进来柠檬味的,沁凉的汁水,不太酸,也不太甜,随即而来的是温温的微苦浆水,这种和水果混在一起的香涩是心脏无法忽略的味道,热泪已经不知道心脏今天跳的是什么韵律的舞蹈了,他偷偷祈求着从来不曾相信的神,希望自己的心脏不要抑制不住地跳出来替自己说出从未曾设想过的语言。

伞时不时用余光瞟向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双色街灯(热泪是瘦高修长身材),突然屁股上好似凭空长出了深红色桃心尾巴,他坏笑着用食指,杵了热泪的衣襟,连皮肤都没碰到,热泪整个人却一下子收缩起来,眼睛充盈着血丝,目不转睛地看着伞的手指甲。

伞鼓起嘴,嬉笑着,然后突然说出让事态更严重的发言:“苳少爷曾经是男人、这个话题热泪先生你不好奇~”

“......嘛?”

那个“嘛”故意停了两秒才说出来,好像是热泪这个摇摇欲坠积木的最后一个推手。

热泪强忍着自己的情绪,故作轻松向左歪着头:“苳、苳小姐是你的上司,你怎么可以应该要保持一定的礼节......”

“停!~”

伞竭力控制着自己脸上的坏笑不至于太放纵:“为什么说到【苳】这里会结巴?另外什么叫——【怎么可以应该要保持】~这是您独特的讲话方式吗?”

“苳这个字念dong,一声,啊~~来和我一起念,苳~~少爷。”伞用修长的食指指着自己张成“O”型的嘴,怪里怪气地看着热泪。

“苳少爷”热泪回答的如此干脆,但是他讲这三个字的时候偷偷咽了一下口水,又让伞注意到了。

“苳小姐~来,念~~”双色街灯又刷的一下跳成通红,变换速度之快非常接近专业f1赛车道上的指示灯。

“de、得、都、欧、嗯苳小姐......”热泪说完这简单的三个字,脑袋都要短路跳闸。

“热泪先生,那个您看是前边的这栋公寓吧?您的品味很不错。”司机突然温和地插嘴道。

“嗯!!!!~您真是好人!”热泪双眼亮晶晶地,泪花喷洒,笑着紧咬下嘴唇,双手攥成拳举在胸前。

伞语调平稳下来,摆着以往的扑克脸:“呵......头一次听说审美好等于人好。”

司机不免汗颜。

“那么这里就是我家了,请大家安静上楼,大御女就先放后备箱吧。”热泪稳了稳心神,打开了前后车门。

司机看热泪开的是自己这边的车门,忍住笑,清了清嗓子:“热泪先生,我就不上去了,请您和苳小姐,伞少爷好好相处吧,我会在楼下守候到明天,同时也打点好相关守备。”

“行,真的感谢您。”“街灯”一闪一闪地说着。

“热泪先生家是几居啊,有本淑女独立的卧室吗?如果只是一居的话,请你俩在客厅上打地铺哟。”苳是一点都不见外,热泪差点没分清谁是真正的客人。

“额,是两居,有个卧室当音乐房用,我稍微收拾一下,洗漱用品我有备用的,到时候我找找先。”热泪讲话的时候,背对着苳,他没看到伞拿着一个小黑箱子偷偷跟在后边,伞闭着眼,低着头,嘴唇在热泪的后脖颈处叹了口气:“诶。”

“怎、怎莫辣,伞先生是男人,也需要一个人睡吗?”热泪回头皮笑肉不笑地说着。

“嗯~~~?热泪先生不想和【男人】一起睡吗?”伞把“男人”两字念得即快又准。

说实话,伞的整活真的过于频繁,一个接一个。

热泪虽然是反派,但好歹也是本书的男主角,一般来说通俗故事中的男猪脚心思都比较好猜,像热泪这样情感单纯的老朽木,点缀上三两个火星,就能烧个一整年。

“你俩毕竟是贵客,我不能得罪,伞先生你住我那屋,我在客厅睡吧。”热泪脑子里拼命想着那个礼盒中的菜色,试图转移情绪,话语间的焦灼冷却了不少。

“好,那就这么定了~本淑女今天也没法计较啥了,我要住你家比较大的那个卧室~”热泪点点头,他的心思从来就没在伞身上,导致那个箱子里的东西在楼上才被发现。

“待会儿要先和中介联系么?热泪先生您可别忘了。”伞说道。

“嗯,我进门先打开电脑联系他。”

热泪推开屋门,不自然地打开了他从来不用的空气香氛,把门口鞋柜上的臭袜子臭鞋快速拾起放到阳台,之后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卧室,打开电脑上的视讯软件,呼叫中介,然后拿着一床新的被子枕头,火急火燎地扔到音乐房的床上,顺便检查地面上是否有潮虫和蟑螂。

“咣当!———”

“你小心一点,这是人家!~”

热泪听到苳的声音,一下从音乐房中疾走出来辩解着:“嗯?!我门口应该没放啥容易绊倒人的东西呀?!这......”

苳像一个母亲一样双手交叉在胸前,看着伞,伞往热泪这边摆着扑克脸,他不希望表现得尴尬,他的脚边,精致咖啡研磨机,蒸馏瓶,各种组装器具像刚偷偷趁家长出门跑出去玩,结果回来正撞了个满怀的孩子一样,提哩秃噜在地上乱滚。

“没关系,今天是您二位的主场,咖啡随便泡,上次我没喝着,这次有口福了~”热泪绅士地走到苳的腿旁,微笑着帮忙往小箱子里收拾这些他眼里的专门制造马尿的器皿。

热泪真的超讨厌咖啡,没有为什么。

“哇,你居然有这个?看不出来呀~~”苳用手拂过音乐房内唯一的乐器:Rhodes mark V电钢琴,是很经典的乐器,造型就算放在今天,也是十分前卫的。

“哦,嗯......它是我之前花了高价收来的,我喜欢他的音色,用来弹冷爵士非常合拍。”

热泪走到电钢琴的面前,低头笑着看着他的“藏品”,这是他仅有的,星星点点的人性光辉。

苳坐在电钢配套的实木升降皮凳上,臀部向后移,用手转了转调整高矮的旋钮。

“I’m all smiles,听过么?”

苳的嘴唇动了几下,那粘腻动人的爵士进行就从苳的手上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

Rhodes的声音高雅又富有内涵,通过某种娇滴滴的灵魂指触,将节奏与音符完美地即兴调制着,流淌在热泪双耳内的高脚杯中。

热泪的身躯挪动着,挪动着,一点一点接近电钢琴的高音区,苳仍然把自己浸泡在音乐里,殊不知她的右手即将落在热泪腰部挡住的琴键上,曲子就要人为中断了。

“你对自己曾经拥有的性别,还有所怀恋吗?”

热泪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说。

——“你现在的性别,还会期待爱吗”——

他内心的人在黑色监牢中看着苳的脸。放声大喊着的话语,被热泪外在的声音淹没了。

热泪撒谎了。

那谁又能有勇气在此刻展露真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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