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陸續走進山崖平台會場。
此地開闊、視野極佳,半開放建物既美觀又很好的隔絕掉大半來自二輪金陽的光芒,只剩溫和餘風微微吹進來,令人踏入便感心神舒暢非常。
身為環首山與會者之一,宋遠慧很快受到不少場內已就坐的人們歡迎,而莫傀安與冷若蘭得到的則是打量、猜疑、忌憚等等目光。
環視這些陌生面孔,其中認識的人寥寥無幾,正巧見到風來山莊與風姿樓同坐一處,還算是打過交道的對象,而且很熱情的揮手招呼,於是莫傀安便婉謝宋遠慧邀請,帶著師妹走了過去。
「北見莊主,月樓主。」莫傀安拱手客氣行禮。
已過中年走向老邁,但身為風來山莊莊主的北見齊,面容方正平和,身材精壯體態良好,一點都看不出來將要六十歲。
修練者大多只要保養得好,不死於霧蝕及戰鬥之中,許多都能活到百來歲以上,對他來說人生也才約莫剛過一半而已。
北見齊率先站起身,適才熱情揮手的就是他,笑道:「莫先生,葬陰門願意參加聯合會議一起為厲沙州出力,這是一件好事呀!讓我來為你介紹同桌的幾位朋友。」
見適才莫傀安也曾向月季打招呼,北月齊便跳過她直接比向鄰座之人。
「這位是我們西南地區的友派之一,位於千沃原野的桑荷派,展權現展掌門。」
展權現是一名與北月齊年紀相仿的老婦人,銀絲條條白髮蒼蒼,但面貌與身段還是算維持得宜,雖有歲月痕跡但也能看出年輕時也是名頗有風情的美人。
沒有因為年紀與地位便驕持自身,展權現的神態看上去雖是嚴肅不苟言笑,但卻相當有禮數的起身與兩名葬陰門人一一見過禮。
事實上,莫傀安自己也曾見過這位展掌門。
千沃原野大半位處西南地區,因有條龐大的陰水河斜劃而過使生機煥發,是厲沙州少數幾個重要的大型糧食生產地。
而帶來這一切的陰水河,源頭正是出自綺羅山脈,就地理位置來說,其實比風來山莊還要更接近葬陰門之所講。
過去莫傀安外出下山,只要是往中央或北部的地區大多會途經千沃原野,也因此有過幾次遠遠觀察桑荷派的機會。
只是那時師姐仍然傷重未癒,他選擇保持低調沒有現身,就連身份都不敢隨意展示,既因此一直沒有實際認識機會。
「一直以來,桑荷派都沒有機會認識山上鄰居,希望將來若有機會的話,能夠邀請貴派掌門一會,互通有無之下,相信對西南地區能有所幫助。」
展權現很客氣卻也很直接,這種態度莫傀安倒是不抗拒,過去也未曾見到千沃原野在桑荷派治理下有什麼大問題,和風來山莊一樣是值得結交的友派。
可惜,師姐並不能明白這些。
莫傀安略帶歉意的微微躬身拱手,道:「感謝展掌門好意,只是師姐向來低調習慣,若是不介意的話,能否暫時由在下代表葬陰門與貴派交流,您看如何?」
聞言,展權現本就嚴肅的面色微沉,坐在更後方的幾名桑荷派人士聞言也不滿的看過來,甚至有一人就要站起身來理論。
但被都那位不苟言笑的老婦人伸手擋下。
她此時的聲音既沙啞又低沉。
「慈悲天性情如天,人力難測,我本也擔心會招待不周,若是能由紙閻羅代表交流,或許反倒會是美事一樁,還請往後有空之時務必前來流川城,讓桑荷派能一盡地主之誼。」
「感謝展掌門諒解,只是近日事忙,待手中事情告一段落,若有機會在下一定前往拜訪。」
莫傀安的說法,顯然並不被後方幾名桑荷派人士接受,但礙於自家掌門並未表態,也只能沉默的坐了回去。
一旁的北見齊與月季都沒說話,他們雖然各自與葬陰門有些小交情和小往來,但對於這個門派的人了解還是太少,任意插嘴可能反倒會讓事情不美。
見兩人交流終於有驚無險的告一段落,北見齊也很適時的介紹下一位,語氣變得略帶輕鬆飛揚。
「莫先生,這一位則是走牙商會的會長,路德路會長,專責西南地區貿易的大商人,甚至就連它州商路都有掌握一二,可以說是我們的財神爺呀。」
被點名的中老年男子滿臉笑容站起,福潤身態、圓頂大肚、白軟皮膚,渾身氣勁更是虛浮不實,看得出來並未下苦功鍛鍊。
不過,其座位後方的幾名護衛人士目光有神、體態雄健,顯得精悍非常,實力不容小覷。
更何況,商人之道博大精深,同時也是莫傀安最不擅長之事,因此他並未就武道方面成就而小看眼前中年男子。
只是,他有點不知道從何開始聊起的好。
這時冷若蘭走上前一步,代替一時無語的師兄,笑意盈盈的道:「路會長好,在下冷若蘭,葬陰門排行第三,過去曾與貴商會做過幾次交易,那時候承蒙照顧了。」
有展權現的前車之鑑,身為大商人的路德顯然更懂變通,對於接話者只是不出名的葬陰門老三,他也絲毫未見介意之態,反倒笑得更加和善。
「客氣客氣,綺羅山脈蘊藏許多厲沙州少見之天材地寶,貴門丹藥同樣也是商賣的搶手貨,光是定死生大名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搶著在我這裡下單。」
「真要說照顧,那也是冷夫人願意照顧我們走牙商會,不嫌棄的話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對此,冷若蘭只是微微一笑以對並未回話。
這讓路德有些愣住,就在他疑惑自己有沒有說錯話時,便看見美婦人望向一旁的風來山莊莊主。
見狀,北月齊輕咳幾聲,老臉又笑又是不好意思的道:「老路呀,真抱歉,風來山莊已經包下近一年的葬陰門產出,你......大概是晚了一步。」
葬陰門向來都未重視也不擅長商賣之道,有關事情只要完成需求便一切從簡,過去冷若蘭代表葬陰門前往紫金鎮,都是用以物易物的方式直接交易。
這種懷抱珍寶又傻的好鄰居,風來山莊自然很樂意盡量與其訂下長約,要不是冷若蘭也無法確保葬陰門的產量與時間,他們甚至還想簽個五年、十年之約。
路德聞言瞪大雙眼,胖臉上滿是哭笑不得神情的長長大嘆。
「哎呀,我還想說為什麼近來商會的人都未能再接待到葬陰門,原來是被你們截胡,北見你這就真的不夠意思了,讓你包下實在是明珠暗投呀!」
同樣商品,在走牙商會手中自然能有更多商路、更大名氣及更好價錢,這也是他們的生存之道。
北見齊顯然與大商人的交情不錯,對於指控只是哈哈一笑,然後拉著對方壓低聲音私下交談幾句,沒有多久便握手言歡,各自露出滿意神情。
月季見狀,便也笑道:「北見莊主與路會長看起來很是開心,不知道能不能也和我們分享一些喜悅呢?」
對看一眼,兩名中老年男子異口同聲的道。
「不好說。」
「不好說。」
隨後,兩人相視大笑出來。
爽朗之意讓此地席間的氣氛歡愉不少,沖淡一些等下將要面對會議的不安。
莫傀安與冷若蘭站在一旁,雖然沒有徹底融入其中,但也能感受到那份還算真誠的歡笑,皆覺得這次適當的與外界交流決定,或許真能讓葬陰門有好的開始。
同桌與會者,尚未被介紹的最後一名中年女子見狀,不待北見齊介紹,趁氣氛熱絡之際也自己站起身來,主動行禮開口。
「久仰二位大名,在下斐尚幸,與幾個朋友作為僱傭常在西南地區接受委託,如果葬陰門有需要,可至走牙商會發佈任務,我們一定盡力完成。」
這位中年女子,黝黑面容被三道慘烈爪痕斜劃過眼鼻,破壞其原先尚可相貌,可也為她增添股兇悍氣息。
其身上的穿著雖然不起眼,但全都是些極為實用裝備,一看就能明白是常年在刀口討生活的人。
聽到斐尚幸開口,路德也暫停與北見齊的說笑,跟著道:「斐女士的隊伍在西南地區頗具名氣,若是貴門遇上問題難以分身之時,不妨可以考慮一下,走牙商會願意無償做中間人。」
身為大商人自有其獨特相別之法,一言即中葬陰門軟肋,既適時說明和提出建議,也很好的順道賣了個人情予雙方。
「感謝路會長的慷慨,若有需要,到時再麻煩斐女士了。」莫傀安向兩人一一謝過。
相繼與眾人見過後,莫傀安也跟著入座,冷若蘭則自覺的走向其後方空椅,與各派各門的隨行人士坐在一起。
此地席間,除去風姿樓以外,全都是西南地區的重要人物。
其它幾桌情況看起來大約也是如此。
現在,莫傀安有些明白,何謂聯合會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