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剋星》(三)

子騏醒來是10天後的事。 因為，他受傷嚴重，無法回學校完成學業，家裡已經幫他辦了休學。 醫生說他算是幸運的，因為天氣冷加圍了條圍巾，有了圍巾的緩衝，讓纜繩的傷害大大的降低，不然，這類意外送來的傷患，通常都是氣管、動脈被割斷，當場死亡。 5公分長、1公分深的傷口，僅傷及氣管及部分頸動脈，是不幸中的大幸。 但可能車禍有撞擊到腦部的關係，有腦震盪的狀況，因此昏迷不醒。 醒過來的他有點茫然，可能由於腦部震盪及短暫缺氧的緣故，對發生意外的事情，他完全沒有印象，但頸部的不適感，在提醒他車禍及短時間無法自由行動的事實。 他想著，這應該也是算報應吧。 雖然，沒有動女孩子的身子。 但是，專門挑人家生日分手、挑七夕分手，一整個是扭曲變態的心理，他現在想起來有點驚心。 大概，多多少少被詛咒了吧。 這也算是多行不義必自斃，他笑了。 而因為聲帶受傷還無法說話，後來，來看他的女孩子，都被他以沉默不回應分手了，他不想再……傷人傷己。 ***** 芳欣覺得愧疚，覺得是她的禱告祈求，讓子騏發生不好的事情。她雖然祈求過主耶穌粉碎他的罪，但是，這種結果也太激烈了。 出加護病房後， 一般病房開放探視， 班上幾個跟他要好同學組團，去看了他一次。 芳欣，藏在人群裡面，不知道說什麼，沒有上前關心，看到只能點頭，比讚回應的他，她覺得很難過。 人生發生的重大的變故，常常會改變一個人的想法，或相關的人的想法。 這一場意外，好像撞碎了子騏心裡的黑暗，讓陽光照了進來。 因玩弄感情、傷害別人，而經歷的種種，提醒他這一年來有多麼不堪。 確實，變成了一個連自己覺得差勁跟噁心的人。 被傷害或者傷害，最後卻也都變成對自己的傷害。 原來，一直報復著的，是自己。 子騏斷了所有的愛情遊戲，不想再觸碰感情。 芳欣則覺得，這個因為要帶她看房子而發生車禍的同學，自己要幫忙做點事情。 所以，子騏就看著芳欣三天兩頭就跑過來，吳媽也跟她說可以不需要這樣子。 但她有她的堅持：是子騏出門要幫她忙，才會出事的。 而她沒敢說的是，她祈求過上帝粉碎他的罪…… 吳媽勸不動她，但後來想著，她若能心理好過些，也就隨她去了，子騏有個同齡人偶爾陪他說話也好。 所以，她在課餘的時候會過來接吳媽媽的位置，偶爾帶點小吃過來給他們吃。沒事時，就在一旁讀書，好在學校離榮總並不遠，才10幾分鐘車程。 芳欣跟他聊同學、課業上的事情，但換成子騏不跟她說話了……他也沒法說話。他有寫信告訴她：不需要這樣做，卻被她回說：你管我，大概牡羊座就這種一往前衝，就拉不回頭的個性吧。 但他不排斥她的存在，一個未被他攻陷，卻莫名其妙成為朋友的女人，他珍惜這份友誼。 芳欣在大二寒假搬出教會後，住的地方離醫院更近了點，跑醫院跑得更勤了，寶佳都懷疑兩個人是不是有一腿。 時間就這樣，過了一年，子騏整個人看起來沒什麼異樣，手腳協調，但因為氣管神經系統受損的緣故，氣切的狀態，讓他還得一直住院，而終於在新年前聽到好消息，醫生說他可以出院了。 「芳欣，謝謝妳的幫忙，伯母實在不知道怎麼感謝妳，有空來我們家玩啊。」吳媽都想把她當媳婦了，只是她知道兒子沒那個意思。 伯母妳太客氣了，子騏好了，我心裡也好過了。吳子騏你多保重，不要太常說話，不要說話太大聲，講話慢慢講，不要喝太燙的水……」 芳欣還沒講完，子騏已經翻白眼了，連忙伸出手阻止她繼續她的衛教工作，然後比個OK手勢，再揮揮手說再見，背了行李就要離開。 「走吧…走吧…他也沒好好謝謝妳，這孩子……。」 「沒有關係，他好起來，我很開心。」 芳欣陪他們到樓下，看著他們坐計程車離開，芳欣才放下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