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黃鑑玉是研究所同屆的同學,比謝棟材高一屆。民國59 年進大學部,當時老師還沒回國。隔年老師才回來,並兼理學院院長。老師在我大三那一年才開大學部有機化學的課。汪炳鈞跟謝棟材都是那一屆的同學,後來他們都跟老師做專題研究。
我63年大學畢業,接著進研究所碩士班(第四屆)才跟老師有較密切接觸。老師很早就教Orbital symmetry(軌道對稱)的課,他可能是第一個將這個知識帶進國內的人,我有聽過這個課,也有上過老師教的有機合成。進了研究所後走進有機化學這塊領域,選林老師當我的指導老師。
老師從美回來隔一年成立研究所。我大一、二在實驗室工讀,跟研究生(劉永和賴克智)及其他助教都很熟,對研究所也較了解,畢業後選擇繼續念書。我們那屆有六人(包括黃鑑玉)。
老師當理學院院長,行政比較忙,很少在系上辦公室看到他。早期學校教授不多,除了老師剛從美國回來外,研究所有潘可傳,陳敦禮,陳光雄教授,都是物理化學。我對有機比較有興趣,陳桂珠和林老師是有機化學,另新聘黃德彥老師則是天然物方面。
同學因為看到前例(前面跟老師做研究的學長都三年才畢業),不太敢選老師當指導老師。我比較好強,覺得可以接受這個挑戰。跟其他幾位老師談過後,決定選老師當指導老師。老師的想法是,研究所是個訓練學生做基礎研究的地方,對學長做的有興趣也可以,同時他也介紹自己的專題,他對我說:「你可以自己選題目,我也會指導,但是你要自己承擔風險。」我決定接受這個挑戰。因此就這樣進入老師的研究室。
剛開始想法很單純,年輕氣盛,有什麼想法就去找老師。他那時當教務長,辦公室搬到了行政大樓,我第一次去找他,秘書小姐說老師沒空,我就回去了。連續幾次碰壁後,我就直接問老師在不在,秘書小姐說在,我就直接開門闖進去,沒想到裡面已經有教務處行政人員在跟老師談話,我尷尬地站在旁邊看他們講話。這些職員見我在旁邊,不久後就草草結束討論。知道我之前撲空的情形,老師不但沒怪我,還說我幫他清場。他還跟我約定,以後只要與他開會的人不是外賓或校長,我都可以直接進來。
我跟老師兩人講話聲音都很大,討論的聲音常會傳出辦公室外,當我走出辦公室,經過前方的教務處教學組時,職員都會對我行注目禮。因為通常沒有人敢跟老師造次,而我和老師在裡面大小聲,像在吵架似的。
老師給我的感覺是,我把想法跟他說,即使兩人偶而發生爭辯,如果我能說服他,他就讓我照那樣去做,下次做出什麼再來討論。我有很大的自由度,拿自己的想法來跟老師討論,也使我成長很多。
我進研究所的時候,實驗室前面的學長大都已經畢業了。剩下前一屆學長江聖惠。我去找他談的時候,他說在這個實驗室要靠自己。他很熱心,會跟我講很多事,對我的後續實驗影響很大。我進去時,他清出半個bench 給我,櫥子裡面有做一半的結果,擺了幾個月忘記了,居然長出結晶,找到有用的東西,也藉此完成論文畢業。他雞婆的個性跟我及後來陸續加入實驗室的黃鑑玉、謝棟材很像,這種前輩帶後輩的傳統就一直傳遞下去,摸索的經驗都會傳給下一個人。雖然我們都獨立慣了,有自己的主見,但也很願意將自己的經驗做傳承給學弟妹,這真是個很珍貴的傳統。
碩士班的時間很短,所以訓練的過程很重要,摸索需要花更多的時間,我跟其他實驗室同學比較疏遠,否則聊天就一個晚上不見了。我跟江聖惠經常做實驗到晚上兩三點才回到瀛苑下方的宿舍。江後來表現也很傑出,進了群隆石化廠(生產Propylene Oxide),後來更創業從事PU (Polyurethane)材料的產品開發,糾眾發展PU應用,做得非常成功。可惜命運造弄,出了兩次意外,工廠燒掉。我則在服完兵役後,先在台南一家化工廠從事農藥原體合成研發,後來進入中油公司位於嘉義之煉製研究中心。
黃鑑玉取得碩士學位後進入中山科學研究院化學所工作。71年在中山研究院的group leader黃才立(也是淡江化學系的學長,並取得清華博士)的引薦下,進入清華大學化學系進修,跟從劉兆玄教授攻讀博士學位。
72年我亦得到公司批准進修博士學位,當時黃鑑玉已經進清華大學,他介紹我去找劉兆玄教授談。當時中油才剛成立研究所,我們是研究所成立的第一代研究員,雖然我的唸碩士時主攻有機化學,但是我在中油做的研究比較偏應用化學,我主持一個Specialty Chemical Group。劉兆玄教授的研究是用silicon fluoride當probe來觀察碳氫化合物在金屬上之催化反應機構,跟我想做的領域甚為吻合。劉教授原本擔心帶職進修不能專心真正做研究,在我表明不帶計畫full time進修後始應允。前面三年我在劉的實驗室都是full time,後來回到公司才部分時間繼續完成論文研究。我拿到清華博士以後,繼續在中油工作。在中油(嘉義)待了17年(包括拿博士),民國85年奉調台北總公司的企劃研發部門,從事研發管理工作,搬來台北後也比較常去找老師。
我們是大學部第13屆的學生。我們班很多人留在國內,當兵兩年後,每年會辦一到兩次同學會,經常會找老師去參加。老師覺得我們同學之間感情很好,也都會來參加。老師教汪炳鈞那屆的課比較多,但是那屆出國的人比較多,畢業後反而跟我們這屆的互動較多。我們這屆在企業界比較多,也有自己創業的,經常大家會聯繫,放假時也較常聚聚。我們的同學會四、五十年來都沒有停過,很多同學都攜眷參加,人數多時甚至超過十桌,有人的孩子後來還唸到淡江化學系。同學會全省各地北中南輪流辦,大多兩天,早上集合,晚上聚餐,下午去附近逛逛,第二天還繼續到附近景點走走,中午吃完飯才散去。(這個影片紀錄我們同學們及老師歷年來的聚會活動)
實驗室的專題生、碩士或博士班的學弟學妹後來多了,我們每年利用老師生日的九月聚會,現在也有十幾年了。聚會通常辦在禮拜六晚上,方便中南部同學前來,選在火車站附近,讓大家方便。實驗室大約一半的人都保持有聯絡。除了定期聚會,經常有同學、學長弟自國外回來,也是我們經常與老師聚會的時刻。老師做行政業務比較會板著臉,跟我們則不會,老師喝酒爽朗,很會帶動氣氛,每次聚會大家多興高采烈,熱鬧非凡,他也藉此知道年輕一代的想法。
我與老師的緣分已經五十年了,如今仍然來往密切。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對我而言真是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