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的傀儡》第九章：覺悟(2)

她忍不住掉下眼淚，就在出乎李君陽意料的情況下，突然衝上前擁住他，傷心的在他肩上流淚道：「君陽！我求求你，饒了自己！我不會像我媽那樣......你可以信任我。」

「冷靜點，這裏是醫院。」李君陽任由李君葵擁著他，雙臂垂下，沒有回應她的擁抱。

李君葵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緒，但她仍緊緊的抱住哥哥，「君陽，求求你！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我只知道愛我的哥哥…...一定不是個壞人！」

「愛妳的阿姨也不是壞人。」李君陽仍面無表情，冷若冰霜道：「君葵，快放手！」

可是一直心疼著哥哥的李君葵聽了，卻又將他摟得更緊。

「或許對某些人來說，就連賈斯汀神父也不是壞人！君葵，妳可曾細想過，到底什麼是『壞人』？」李君陽試圖推開她。

「君陽，我管不了這些，請給自己也給『愛』一個機會，愛可以包容與寬恕…...」

原本想推開妹妹的李君陽，聽她說出這段話時，瞬間全身像觸電般的打個冷顫，他不以為然的冷笑問：「愛？」

他抓住李君葵的雙手，想將她推開，可李君葵說什麼都不願放棄使哥哥感受到她對他的愛。

「妳先放開我。」李君陽又試圖推開她。

兄妹倆拉扯了一陣，李君葵自然不敵哥哥的力氣，只得鬆開她的擁抱。

李君陽冷冷的看著她，「太遲了，君葵，一切都太遲了。」

因激動而顫抖不已的李君葵，淚眼婆娑的望著哥哥，不禁心中直打哆嗦。

她這才從哥哥那雙悲傷的眼神中驚覺，不管她是否仍抱持著任何希望，她的哥哥根本已是個完全放棄自己的人。

「愛與恨是同源的，都出自我們的心，不是嗎？」李君陽語氣冷淡的微笑問。

李君葵這輩子從未感到如此的害怕與徬徨。

此時的她才逐漸明白，李君陽所說的每句話，再再都反映著他心中的淒苦，可她卻無法全然聽懂。

雖然為顏湘寧送早餐的當天上午，她趁機去查了哥哥電腦裏的瀏覽紀錄，發現了「兒童性虐」的關鍵字。

可光憑這個字，她仍無法確定哥哥到底在英國發生些什麼事。

雖然她心裏也有數，哥哥很可能與安東尼・高利格同樣是遭到賈斯汀神父性侵的受害者，而「生病缺課」也是為了掩飾身心因性侵而受創的事實。

即使如此，對哥哥充滿同情的李君葵，心裏仍不免存有無法解釋的排斥感，似乎她並不願去發現而必須面對這不堪的真相。

理智的她知道，她只能了解與同情那種傷痛，但受害者本人所承受之身心雙重巨創，恐怕都不是任何非當事人所能體會的。

李君陽冷眼旁觀著李君葵的神情，當然也懷疑妹妹應該是知道些什麼。

可這畢竟是件難以啟齒之事，尤其是對一位男性而言。

社會向來比較同情弱勢的女性，而身為強勢的男性，如果成了性侵受害者，不但男性顏面盡失，恐怕還會換來他人異樣的眼光，在競爭激烈的社會裏，只會使他更加難以立足。

「男人世界的殘忍，女人是不會明白的。」他冷眼看著妹妹心想。

李君葵淚眼婆娑的看著哥哥，接著她擦乾眼淚，站穩自己，力求平靜的對李君陽道：「君陽，只想讓你知道，我愛你，就算是拼了命，我發誓決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

李君陽一聽，頓時感到渾身不自在，李君葵已經將話說的很清楚了。

雖然他心裏還是不免希望，妹妹只是以為他曾遭受過神父嚴厲的懲罰，而不是性侵。

可妹妹是個聰明人，既然她懷疑他是兇手，至少表示著她知道他過去所遭受的傷害程度絕對非同小可。

他立即將視線從妹妹身上移開，雖努力保持鎮定，但卻仍非常尷尬與害怕，一時間，竟不知如何面對妹妹的眼神，忐忑不安的心想：「她到底知道了些什麼？」

可開口問她，又會將自己置於必須對妹妹說出真相的窘境。

於是他只好望向室內一角，面無表情道：「君葵，就像逝去的人，再也不需要保護，已經死掉的心也一樣。」

「君陽，難道你不相信我是真的愛你也關心你嗎？你看著我…...」

李君葵雙眼盯著未敢直視她的哥哥，續道：「你憑什麼心死呢？難道，我對你的感情，在你眼裏就一文不值嗎？那顏小姐呢？她不愛你嗎？爸爸也是愛你的啊，他只是不會表達而已。」

李君陽聽了，突然很生氣的回過頭，對著李君葵怒道：「妳懂什麼？不要再說了！」

兄妹倆此時竟反常的怒目相視，淚水跟著在李君葵眼眶中打轉。

李君陽看著她含著眼淚的倔強神情，態度不禁柔軟下來。

為了安撫妹妹的情緒，以免讓氣氛持續發酵到難以收拾的局面，而只能被迫說出真相，於是李君陽帶著些許不自在的微笑，硬生生的刻意轉移話題，「君葵，湘寧不會像妳這樣，她比妳溫柔嫵媚多了。」

想起那天兄妹倆的午餐對話，李君葵緊繃的神經也逐漸鬆懈下來，如果哥哥什麼都不肯說，她逼得太急也只會有反效果。

但她還是不忘態度堅決的對哥哥說：「君陽，打開你的心，開始學習信任別人，只要願意，永遠不會太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