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種辦法很快就出現了。
原本不知道躲到哪裡,故意不出來的孫大虎突然走了出來,神情十分冰冷,甚至沒有主動跟梁冰打招呼。
而是大步流星直奔站在地板中間的陳凡。
“陳凡,你一個小司機也未免太囂張了吧?付叔叔對年輕人一向是關愛仁慈。你要撒野也不先看看地方。還沒有人敢隨便在我洪虎會撒野的。”
孫大虎的話驗證了陳凡的猜測,原來孫大虎真是洪虎會的老大。
孫大虎沒有帶任何隨從保鏢,連弟弟孫小虎都沒有。
像這種情況,如果他帶了,反而顯得他緊張又小氣,一出場便落了下風。
這是他的地方,他可以隨便做什麼。
而他背後,明顯有付佳興,這個昭陽市實際掌權者的支持。
他的出現頃刻間改變了現場的情況。
正要發作的付佳興,又微微的收回前傾的身子。
表現出一種對付陳凡這種等級的人物,「殺雞焉用宰牛刀牛」的意味。
現場的氣氛瞬間緊張起來。
陳凡跟孫大虎殺氣升騰,一個是玄龍衛行龍,一個是昭陽地頭蛇。
陳凡的目光凌厲清冷!
孫大虎的眼睛銳利肅殺!
就在劍拔弩張,兩人眼看著就要出手的節骨眼,外面再次有人進來。
一個身形微胖的男子,40多歲,只有1公尺68左右,眼睛不大,卻發出讓人不自覺躲避的目光。
來人身後跟著的正是孫大虎的親弟弟孫小虎。
“這是做什麼?不是私人聚會嗎?要在付主任跟前動手嗎?”
張祖才一邊往裡走,一邊展示自己身為市長的威嚴。
同時,梁冰也不再忍耐,直接站起身,沒有在乎近在咫尺的付佳興的眼神警告。
“喲,張市長來了,真是好久未見,快過來坐。”
梁冰說著直接迎了過去。
伸手把張祖才往裡邊讓,好像根本沒有註意到眼前陳凡和孫大虎一觸即發的短兵相接。
張祖才的臉色立刻由陰轉晴,笑呵呵打招呼:“喲,原來是梁副總裁回歸故裡了,稀客,稀客,你看我這半個主人倒是來晚了。付老師您不會怪我吧?”
他嘴裡說著對梁冰客氣的話,眼神卻是對著坐在上位的付佳興。
他沒有叫付主任,而是付老師。
付佳興在進入政府前做過幾年教師,張祖才曾經是他的學生。
現在張祖才對付佳興仍然稱呼老師,這裡邊學問很大。
「等等,大龍,這年輕人是誰?梁總裁的新司機嗎?夠高,夠帥,小梁好眼光啊。”
張祖才卻不順著梁冰的指引往裡走,而是故意停住腳步,
怪聲怪氣地刺激陳凡。
看來,他們根本就是早計畫好的,從付佳興的下馬威開始,到孫大虎的陰沉威脅,再到張祖才最後看似解圍,實則更狠的踹上一腳收場。
陳凡心中有些悲哀,也有些不以為然,心裡在說:哼,這些表面光鮮的大人物,不堪起來,簡直連路邊的地痞流氓都不如。
大山裡天氣,如同猴子的臉,說變就變。剛才已經放晴,現在又有雨絲飄灑在透明的窗玻璃上。
孫大虎一見張祖才出現,立刻禮貌地打招呼:“哦,真是讓張哥見笑了。您都好久不來了,這來一次,居然遇到了這種事情,都是我不對。”
剛才身上那種陰沉肅殺,卻突然間消失的無影無蹤,甚至連看都不再看對面的陳凡一眼。
孫小虎這時候卻適時地頂了上來:“大哥,怎麼回事?為啥跟陳司機較勁啊?人家可是梁副總裁帶回來的貴客,要不讓小弟帶下去好好招待招待?”
孫小虎把「司機」兩個字說的特別重,一下子將陳凡的等級無形中又降低了。
這環環相扣的踩人計策果真美妙,甚至讓陳凡這個被踩人都要忍不住直接叫好。
梁冰透過連自己身高都不如的張祖才,稍微與陳凡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落落大方的來到陳凡跟前:「陳凡,我正式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張市長,我在張市長手下做過政府副秘書長,配合一向很好。場子的主人,是吧?
梁冰突然巧妙地把球又踢回孫大虎身上,讓孫大虎沒有料到。
梁冰完全把話往禮節上引,他此刻就是想藉機發揮,也有點無能為力。
不過他絕對不會輕易放過眼前大好羞辱陳凡的機會。
「哦,梁總裁太客氣了。大家都是老熟人,不必這麼拘束的。
本來你的面子我應該給,可是陳凡竟敢當眾頂撞付主任,這事怕是不好說吧? 」
梁冰走前半步,想幫陳凡解釋。
「哎,梁總裁,你先別急,聽我把話說完,既然咱們都是熟人,關上門沒有外人,那我就有什麼說什麼了。梁總裁你帶個司機回來,編個善意的謊言安慰一下樑教授,那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現在當著付叔叔和張哥的面,就沒有必要再演戲了吧? 當然了,我是無所謂的,可張哥是你老上級,付叔叔待你更是如同己出,要不是付叔叔從中運作,你怎麼可能連升兩級啊。
陳凡一聽事情不好,這孫大虎今天要抓著他的尾巴不放了。他有些著急的看向對面的梁冰。
梁冰卻出奇的鎮定。
「孫總這麼說話有點偏頗了。不管陳凡的身份如何,但他現在是我的未婚夫。我再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跟你講清楚,希望你不要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
梁冰瞬間加重了語氣。
可是孫大虎才不怕,冷冷一笑,說道:「梁總裁別發火,要是我什麼地方說錯了,那您批評教育就是了,我也只是關心梁總裁而已。如果真是如此,我看你們回來也沒有住的地方,不如今天晚上樑總裁就和陳先生在這裡住下吧。
孫大虎在一個廳級梁冰跟前,真的已經猖狂到極點了!
這算什麼?一個廳級公務員找男人,還需要他一個企業老闆檢驗嗎?
本來一向以冷靜見長的陳凡都有些忍不住了。
他剛要發作,身後的付佳興卻威嚴地站起來:「大龍,有點過分了,怎麼能這麼對梁冰?你們倆以後還要在昆都合作呢。外邊好像又下雨了,那就算了,反正今天是周末,今天大家都不回去了,梁冰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一起好好聚聚吧,敘敘舊,然後就都睡在這裡吧。
陳凡忍不住氣憤,梁冰當然也不會同意,否則她成什麼了。
但付佳興的話卻還沒說完:“哦,對了。梁冰啊,剛才李省長來電話,詢問教授的病情,看來他對你很關心,很看好啊。”
陳凡心中大驚小怪,難道南雲省省長李加清那裡的關係,是付佳興幫梁冰牽的線?
看來今天這事真的難辦了,難道他真要被逼跟梁冰住進所謂的蜜月房?
付佳興一臉的陰險和驕傲。
他確定,拋出李加清這個籌碼,梁冰再也不敢掙扎。
要嘛乖乖承認他跟陳凡只是演戲,以後不會再乾這種糊塗事,並且當場將其趕走;要嘛她就咬牙硬挺,跟自己的司機住進蜜月房。
即便他們沒有發生什麼,那梁冰從此也被人家抓住了尾巴。
只要一篇風輕雲淡的檢舉信交到省紀委那裡,便會掀起來一場巨大的波瀾。
題目就是:白天司機,晚上陪睡,廳級女總裁的迷亂生活。
所以,現在梁冰需要迅速做出一個選擇,一個理智的選擇。
付佳興也好,張祖才也罷,孫大虎、孫小虎都算上,都等著梁冰當面認錯。
唯獨那邊暫停彈奏琵琶的蒲依依卻不這麼想。
她是女人,梁冰剛才一瞬間的小動作和眼神,讓她心中一驚,梁冰真的要選擇留下來?為了陳凡,不顧自己以後的仕途之路?
陳凡變得更加緊張,因為他再一次發現,自己在這個高層體系中的渺小和無能為力。
原本他引以為自豪的冷靜和武力,在人家面前根本就一文不值。
原來官場之中,殺人根本不需要刀槍火力,一個小小的手段和陰謀足矣。
蒲依依發覺的問題,他也第一時間察覺了,甚至比蒲依依發現的還早。
從一個男人本能的角度,他當然希望梁冰選擇留下,並且跟他住進一個房間。
但從現實和理性角度講,此刻犧牲掉他,一個其實根本無關痛癢的臨時小司機,則是最明智最簡單的辦法。
但梁冰的眼神一點也不像壯士斷腕的意思。
所以,陳凡禁不住走過去,輕輕拉了拉她的袖子。
這個動作他做得再隱秘,也無法瞞過在場的幾個人精。
知道瞞不住,他所幸不滿,他希望梁冰能看清楚他眼神裡的意思。
梁冰根本不為所動,表情比之前還更為放鬆,看著一臉陰謀得逞的眾人,淡淡一笑:「好吧,既然付主任和孫總都有這個意思,那今天我們就尊重不如從命,今天開了好幾個小時的車,也想好好休息一下,順道體會一下碧雲天的蜜月房是什麼樣子?
陳凡沒再說什麼,因為梁冰已經做出了決定。
他會跟梁冰睡同一間屋子,但他卻怎麼都高興不起來。
陳凡心情不好的時候,左手食指會習慣性地撫摸自己的鼻尖。
而此刻孫大虎正觀察著他的一切舉動。
這是陳凡緊張的訊號嗎?
孫大虎絕不相信一天之內,眼前這個24歲的小司機,就變成了梁冰堂而皇之的未婚夫。
但是他現在同樣很不好受,嫉妒之火正從體內熊熊燃燒。
他跟陳凡勢不兩立,不弄得他身敗名裂,跪地求饒,他絕不會停手。
那蜜月房是他精心準備的,裡面的一切都會盡收眼底。
雖然這麼做風險很大,但是這是他的地盤,他有恃無恐。
反而梁冰就如同待宰羔羊,不管她剛才做出哪一種選擇,都會有不同的後手等著她。
孫大虎這種人,做事最大的特色就是不擇手段。
一個孫大虎就令她已經很頭疼,可是現在又加入了付佳興和張祖才。
好吧,那她就奉陪到底。
她選擇繼續把陳凡帶在身邊,甚至不惜晚上睡同一個房間。
剛才陳凡的眼神,他看明白了,而這眼神非但沒能阻止她的瘋狂,反而促使她下了最後的決心。
她在心裡想:梁冰啊,梁冰,你一定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