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夏天的風吹過太平洋,我必然會搭船出海。
在來到花蓮以前,海,只是代表很多水的一個字,移居花蓮後,才看見她無時無刻不在變化的美麗。
Gohan,如果有一天,你可以出海,必須會像我一樣興奮到無法自己吧。
海上有彩虹般的光,有果凍般的海面,有一望無際布面般的織紋,還有那成群在海上移動嬉戲的鯨豚、飛魚,海鳥不時掠過水面,飛魚在海面上跳躍。
更重要的是,船隻前進時,那陽光下水花四濺的樣子,必定會讓你心動。
如果是這樣活躍靈動的水,一定任何事都無法阻止你去偷嚐一口,即使你隨後必定會鹹到皺眉。
但比起大海,Gohan,我更渴望看見,你眼中最渴望的水是什麼樣子。
這三年來,你深受血尿問題,多次進出醫院。你帶著粉紅頭套搖頭晃腦走路,從最初的生氣、煩躁,到最後的垂頭喪氣逆來順受的過程,我都看在眼裡。
導尿、打針吃藥,嚴重時要裝導尿管回家,所以走路時尿液會邊走邊滴落。
醫生建議把你關在一個空間,但你怎麼可能接受。就算我可以狠下心把你關起來,你肯定會不斷出聲控訴,讓我不得安寧吧。
於是,我最後只好用衛生棉墊剪半,綁在導尿管上,大約二小時換一下,就這樣渡過了一週。
血尿的原因是膀胱內有許多結晶,排不出體內而刮傷尿道,阻塞則是更大的問題。嚴重時,醫生說一天就可能救不回來。但結晶的原因,是因為體質!
抱著隨時有可能失去你的恐懼,我只好無所不用其極,讓你喝水。
乾飼料加水,罐頭加水,你後來喝到生膩。
小鴨壺肚裡裝水,加上不時新鮮插上後院的一朵花、一枝草,帶著生氣,終於讓你多喝了幾口,但還不夠。
於是朋友攜來一個大碗,放入幾根水草、二條小魚,還有幾顆負責淨水的小螺,鮮味十足,你終於偶爾一天可以喝上兩次水。
你知道嗎?
當我敲著鍵盤,聽見身後一陣水聲,然後回頭看見你伸舌趴答趴答地喝著水,那一瞬間,閃耀迷人的浪潮退去,我只看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