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艾蕾西婭・菲洛蘭的視角 ——
雨水順著破敗的斗篷滑落,浸透了我的衣襟,帶來刺骨的寒意。風聲在耳畔呼嘯,如同無數鬼魂在低語,呢喃著過去的痛苦與血腥。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沿著崎嶇的山路行進,腳步踉蹌,彷彿下一刻就會倒下。
但我沒有時間。
身後是緊追不捨的追兵,前方是未知的深淵,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繼續前進。
我的手指握緊腰間的雙刀,指尖微微發白。這把刀曾經屬於我的父親,那個死在烈火中的男人。我記得他倒下時的身影,記得王城崩塌時碎石與鮮血交織的畫面,也記得那些高高在上的貴族,如何用冷漠的笑容,宣判我們家族的滅亡。
那天,天空染滿了血色,烈焰吞噬了王城,貴族的高塔在火光中顫抖,終於轟然倒塌。街道上滿是哀號,熟識的僕人、戰士、親人倒在血泊之中,無助地伸出手,卻再也觸碰不到任何希望。
「艾蕾西婭,活下去!」
母親撕心裂肺的聲音仍然縈繞在耳邊。我看著她滿身是血地將我推入暗河,她的眼神堅定而悲傷,然後轉身面對那些步步逼近的敵人。下一刻,水流吞噬了我的視線,世界陷入冰冷的黑暗。
活下去?
我會活下去,但不是苟延殘喘地逃亡,而是讓那些毀滅我們的人付出代價。
我的存在,不會是他們的遺憾,而是他們無法擺脫的惡夢。
一道異響從前方的樹叢間傳來,我瞬間停下腳步,調整呼吸,將氣息壓到最低。我藏身於陰影之中,雙眼微瞇,觀察前方的動靜。
有人在靠近。
——不止一人。
從腳步聲判斷,至少三人。他們步伐穩健,沒有絲毫多餘的聲響,是職業的追蹤者,還是某個勢力派來的殺手?
我壓低身形,手指輕輕劃過刀柄,準備在敵人靠近時一擊致命。然而,當第一道身影出現在雨幕之中時,我的指尖卻微微一頓——
那是一個高大的男人,披著黑色披風,劍鞘漆黑如夜,在暗淡的月光下隱約映出冷冽的鋒芒。他的步伐沉穩,與其他人保持著距離,彷彿不屬於這支隊伍。
但最令我在意的,是他的眼神。
——如同冰冷的夜空,深邃到看不見底。
這個男人,不簡單。
而我,或許不得不和他交手。
雨聲落在刀刃上,發出細微的滴答聲。濃重的雲層壓在天際,黑暗籠罩整片林間,狂風裹挾著雨絲拍打著樹葉,枝椏晃動,發出低沉的呻吟聲。
我屏住呼吸,緊貼著濕冷的樹幹,感受著周圍的一切。雨水滴落在我的鬢角,順著脖頸滑入衣領,透心的寒意讓人精神格外集中。
前方三道身影在雨幕中若隱若現。他們的腳步輕盈而穩定,明顯是受過訓練的戰士。領頭那人站得稍遠,隱藏在陰影中,彷彿在等待時機,而其餘兩人則逐步向前,呈包夾之勢。
這不是普通的巡邏,而是圍獵。
但可惜,他們還是慢了一步。
我手腕一翻,握緊刀柄,身形如離弦之箭猛地竄出,左手短刃直刺右側敵人的咽喉——
寒光閃爍,破開雨幕,可就在刀鋒即將刺入目標的瞬間,我的手腕驟然被一股強勁的力道扣住。
「……!」
我的瞳孔微縮,來不及細想,立刻反手揮動另一把刀,直取對方側腹。然而,敵人的反應快得驚人,僅僅側身一退,便讓我的攻擊落空。下一秒,掌勁一扭,我手中的短刃便脫手而出,劃過一道弧線,墜入泥濘之中。
「太急了。」
男人的聲音低沉,無悲無喜,彷彿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我的後背猛然撞上濕冷的樹幹,肺部的空氣被擠壓出去,一時間視線微微模糊。該死,這傢伙的力量完全超乎預期,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徹底壓制我。
雨水順著他的披風滴落,湛藍的眼眸在夜色下深邃如寒潭,沉靜卻帶著危險的氣息。
不對,現在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
我迅速調整呼吸,猛然抬膝撞向他的腹部。他雖然有所防備,仍被迫向後撤了一步。我立刻趁勢抽回右手,迅速撿起地上的短刃,腳下一蹬,靈活地翻身閃進黑暗的林間。
「追。」男人語氣淡淡地開口,依舊沒有絲毫慌亂。
腳步聲隨即響起,他們開始跟上來了。
但這裡是森林,是我的地盤。
我靈活地穿梭於樹影間,刻意繞過積水與枯葉,以最小的聲響前進。我知道,正面打不過那個男人,但在這種環境下,我可以將地形優勢發揮到極致。
風聲呼嘯,樹影晃動,雨水沖刷著泥土,掩蓋了細微的腳步聲。
我的呼吸變得平緩,身形融入黑暗,等待下一次出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