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離開後，官邸裡的空氣像被緊箍咒勒緊。
連甄芷原本的笑意都瞬間收乾。
關羽盯著地圖沉思半晌，終於抬眼：「世帥，你要的人選，我會交給周倉挑。至於計策——明日辰時給我初案。」世帥抱拳：「是，將軍。」
關羽點頭，鬍鬚一甩，像在說：「散會。」
世帥這才回過神。
剛剛那幾分鐘，他根本忘記緊張、忘記關綰，也忘記自己到底為什麼會穿越到這裡來。
走出官邸時，他的腿甚至還有點抖。
官邸大門甫闔上，甄芷立刻走到他身旁。
「你剛剛盯著綰綰幹嘛？」
語氣輕，可尾巴藏著刺。
世帥愣住：「啊？我、我不是——」
李平從後頭追上，冷冷插話：「他盯誰與妳何干？」
甄芷：「……。」
李平再補一刀：「他可是關將軍的掌上明珠，你什麼身分。」
「身分」兩字一出口，世帥差點想反駁自己是特勤高級幹員……但還沒來得及張嘴——
一道清冷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吵死了。」
三人同時回頭。
——關綰。
她雙手抱胸，白衣在夜風裡微微飄動。
表情冷，語氣冷，走路帶風。
她掃了世帥一眼。
那一眼，再也不是昨天那種困惑與震撼。
只有一句：
「你。跟我來。」
世帥心裡：
完了完了是不是要被砍？
會不會明天史書寫「穿越男子盯古代女子過久，被斬於官邸外」？
甄芷想跟上，關綰卻淡淡回頭：
「我找他。不是你們。」
李平瞬間停步，心想：他完了。
甄芷胸口悶住，卻沒說話。
世帥被關綰「押」到一旁小庭院，月光灑落，竹影搖晃。
關綰開門見山：「你剛才說曹仁是在探路——你怎麼看出來？」
世帥愣一下——
喔。原來不是感情修羅場，是討論戰術。
他鬆一口氣：「呃……我以前接觸過一些相關的戰法。」
關綰不問他來源，也不問為何懂。
她只是盯著他，像要鑽進他腦子裡。
「戰術？你應該不是魏兵。來投蜀的嗎？」
世帥：「……呃，不是。」
「也不是普通士兵。」
「……也不是。」
關綰收斂眼神，語氣冷得像刀鋒。
「若我發現你是魏國奸細，我會第一時間斬了你。但我父親——滿欣賞你的計策。」
空氣瞬間冷到快結冰。
世帥冒汗。
不知道為什麼——
在這個女人面前，他突然不想說謊。
「我……是未、未、未來人……」
關綰沒有驚訝，只是點頭：
「嗯，未來是你的家鄉。聽甄芷說在北方，叫台北什麼的。所以你是台北的未來人。」
「靠……她竟然猜對意思，但理解又是另外一種『未來』的意思……」世帥心想。
下一秒，關綰竟拉起他的手腕往旁一帶。
「欸欸欸妳幹嘛——？」
「跟我練一下。」
語氣冷得像深冬井水。
「蛤？？現在？半夜？？」
「甄芷說你武藝奇特。我想知道，你的『奇特』在哪裡。」
話剛落，袖子一抖——
匕首出鞘。銀光一閃。
世帥後仰閃過，匕首從他鼻尖削過，帶起冷風。
「哇靠妳來真的？！」
關綰沒回，只是攻。
快、準、狠——
卻不是要傷他，而是逼他出本事。
世帥全靠身體本能反應——
下腰、翻身、側滑，動作靈巧得像街舞加巷戰。
關綰在攻的同時也在分析：
——這身手，不是百姓。
——不是魏軍。
——可能像諸葛軍師那類奇才。
最後一擊，世帥抓住她腕骨，把匕首往側壓。
兩人停在極近距離。
呼吸交疊。
月光落在她眼裡，那眼裡有冷——也有一瞬不受控的熱。
關綰先移開視線。
「……行。你確實非一般人。」
匕首入鞘，她背過身。
「嗯——謝了陪練。」
但世帥聽得心跳亂炸。
關綰走出庭院時，甄芷正等著。
甄芷：「妳找他做什麼？」
關綰淡淡：「試刀。」
甄芷：「試刀？」
遠遠的，李平表情像吞了蒼蠅。
翌日辰時，世帥帶著初案拜見關羽。
他攤開路線圖，指出三方向。
關羽沉沉地問：「你要自請帶兵往西北？」
「是。那裡地形複雜，最適合佈假的行軍痕跡。」
「需要多少人？」
「一百人，再加一些道具。」
周倉大笑：「這小子膽子真大！」
甄芷眼睛亮亮的。
李平冷臉。
關平點頭。
關綰在後方靜靜觀察。
關羽終於點頭：「好。西北路線交給你。」
「我來壓後。」關綰舉手。她真的想看看這個人到底在玩什麼。
假路線一啟動，世帥帶一百人＋四人觀察員（其中一位是關綰）。
士兵們以為要巡邏或挖壕溝。
結果——
「……你們現在給我做關將軍的等身大木雕。」
全場沉默，隨後慘叫。
「等——等身！？那要多高——」
「鬍子要刻嗎！？」
「披風也要！？披風要怎麼刻啦！？」
世帥亮出他的草圖，「簡易關羽」。
關平嘴角狂抽：「你這是在幹嘛……」
甄芷憋笑憋到發紅：「哈哈哈……這……是大關將軍……？」
世帥嚴肅：「重點不是精美，是遠遠看起來像！我就是要魏軍以為這山到處都是關將軍的影子！像遊戲裡滿地複製英雄的BUG！」
李平冷嘲熱諷，但其實超想知道這到底有效無效。
整個百人小隊被世帥奇妙節奏捲進去：
有人刻臉、有人刻鬍、有人刻馬、有人做誇張大刀。
最重要——
假腳印、假營地、假撤離、假行軍痕跡，全都被世帥安排得像真的。
最後，他們做出了——
三十尊簡易關羽。
甄芷笑到彎腰：「拜託……不要讓將軍看到……會被斬的啦！」
世帥比中指：「千萬不能讓將軍知道！這是影武者誘敵戰！成功再說！」
李平看到中指，疑惑滿臉：這什麼暗號……
高處的關綰看著這混亂又充滿創意的怪人。
她沒笑。
但心裡又再次承認：
——這個人，真的非常人也。
一切都布置完後，百兵撤回。
世帥站在岔路口，眉頭皺到快擰出水。
關綰：「出發吧。」
世帥低聲：「……不對。」
特勤本能告訴他有危險。
他盯著另一條陰暗側道。
那裡——太乾淨。
「有人刻意抹掉痕跡。」
「你是說——」
下一秒，世帥往暗路狂奔。
「妳先回去！我折返巡一次！」
關綰：「好，有狀況速回報。」
但世帥消失在黑暗後，關綰忽然意識到：
——她站得太後。
——沒完全確認支線。
她轉身
不好。
世帥狂奔半刻鐘，終於找到異常點。
腳印凌亂，是用跑的。
「糟了……」
下一刻——
山巒間傳來金屬交擊聲！
「關綰！！」
世帥像被雷劈，爆衝下山。
關綰被十名黑衣人圍在山壁前。
她還是狠角色——兩人倒地不起。
但她也被劃傷，體力耗到極限。
就在第三人撲向她時——
一道影子從側山壁飛下。
像隼、像箭、像天降暴擊。
轟！
世帥踩在山石邊緣，旋身一踢。
黑衣人像風箏飛出去。
剩下九人全嚇住。
下一秒，世帥開掛：
跆拳旋踢。
雙掌破力。
擒拿。
扭腕。
硬氣功擋刀。
十人像撞上一台高速兵器。
三秒一個、五秒一對。
片刻，全倒。
只剩關綰的呼吸與夜風。
世帥快步上前：「妳受傷了！」
關綰忍痛仍冷聲：「退開，小傷。」
但腳下一軟。
世帥伸手扶住，並撕衣角替她包紮。
距離近得她第一次無法維持完整冷淡。
她低聲：「你……怎知我在這？」
世帥頭也不抬：「一種直覺。」
那句話輕，但像撞進她心口。
她掩飾似的冷聲：「……直覺？是厲害的判斷方式嗎？」
世帥心想：妳講得好像也沒錯……
他抬頭，看進她眼裡。
第一次，
他看見的的確不是王綰綰——
關綰微別過臉：「……還是謝了。」
那「謝」帶著溫度。
世帥心跳失序。
忍不住低語：「難道……妳是前世……」
世帥背著黑衣人、扶著關綰回營。
甄芷遠遠看見，瞳孔一縮：「綰綰！？妳受傷！？」
李平看著世帥肩上的刺客，臉色鐵青：
「……他到底是什麼怪物？」
關羽聞訊出帳，眼神像刀落在女兒的傷口上。
「誰幹的？」
世帥把黑衣人丟地上：「不是魏軍。」
全營一震。
不是魏軍——那是誰？
世帥深吸，看著地圖：
「他們刻意抹掉痕跡。他們想讓荊州和魏國的衝突加劇。」
他抬頭，語氣沉沉：
「也就是——
在荊州與魏國之上，還有另一股黑手。」
關羽沉默許久。
他的眼神轉變——不是單純欣賞，而是在衡量。
世帥，
已經足以左右戰局。
關羽沉聲道：
「世帥，從今日起——
你就是蜀國的重要人才。
樊城戰若成功，帶你去見大哥。」
世帥抱拳：「是，將軍。」
關綰與甄芷露出笑意。
關平也頻頻點頭。
李平看著甄芷露出妳笑屁的表情。
周倉喊著：「多虧世帥兄弟！今夜喝一杯！」
世帥心裡卻只剩一件事：
——關綰，是老天給我機會重來嗎？
而他也沒有注意到——
時空的 0.003 級震盪，
已在他腳下緩慢擴散。
他……真的忘了任務。
或忘了，那震盪有多可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