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合成器: 類比 / 數位

很久以前有位朋友對我說「類比（analog）合成器是有生命的，它一樣會走音。」，在那歌舞昇平的二千年初，數位科技正準備吞噬一切的迷糊年代，我似懂非懂的將這句話銘記於心。沒多久就看到討論區上有年輕人問什麼是硬體音源，當大家還在爭論類比還是數位合成器比較切合需求時，只用電腦軟體樂器便足夠創作的謎思已經成為事實。

再沒多久，我也幾乎只用軟體樂器。

那時候版權意識普遍很低，盜版軟體與插件（plug-in）多得快要從互聯網溢出來。但用沒多久問題出現了，再厲害的軟體合成器我其實也不會用，頂多只有亂搞碰運氣，希望亂調到喜歡的音色，調好之後碰也不敢再碰，怕回不去。還以為是因為它很複雜，但其實是我太單純。

因為習慣軟體的話通常會先挑選單中的預設音色（preset）然後再慢慢修出自己想要的東西。而問題正出在這裡！因為原廠 preset 全都是音效設計師（sound designer）依樂器本身特性調校的專業音色，已經替你做不少苦力，即使你對合成器原理不理解也可以快速得到理想音色，這就間接令人失去學習的動機了。反正一鍵搞定，把時間留給旋律創作吧！

但不少軟體其實都由硬體模擬而來，對本尊一點也不認識便直接跳到虛擬世界。就像不談戀愛直接買性愛機械人一樣，少了痛苦也少了樂趣。

而且軟體沒有太多物理限制，一台不夠再按幾下滑鼠便要多少有多少，直至 cpu 撑不下為止，所以軟體合成器的設計可以很複雜。換成硬體的話，要三個 oscillator 一齊發聲的話廠商便得放三個進機器𥚃。一台兩萬元不夠嗎？你只能乖乖多花兩萬再買一台，當然會這樣做的人恐怕不多。

看到這裡也許你也不太明白，數位我懂，但什麼是類比？那我先作個簡單説明：

類比（analog）合成器的原理是先以電子元件製造原始波形（sound wave)，這部件稱為震盪器（oscillator），對有點色！常見的波形有正弦波（sine wave），三角波（triangle wave），鋸齒波（saw wave）與矩形波（pulse wave）。而正弦波則被視為最原始的音波，世界上所有我們聽得到的聲音都是由多個不同頻率的正弦波組合而成。而其他波形聽上去就像加了破音的正弦波，依次為三角波到矩形波，破音量愈來愈多。

然後用其他工具如濾波（filter），鑲邊（envelope ，這中譯超奇怪，說白一點就是控制頭中尾音量大小與長度的東西），LFO（low frequency oscillator 的縮寫，即低頻震盪器，這東西有點難懂但懂了超有用，以後有空再說）等去修飾波形令音色變得豐富。而六、七十年代因受限於電子技術瓶頸，類比 oscillator 的音準比較不穩，偶爾會走音。我以前有台七十年代末製的 moog prodigy，C 鍵按下去直接跑到 A 去，請師傅調也沒辦法完全調凖。不過現在的類比合成器已經非常穩定，而且功能強大。

爾後數位（digital）科技普及，合成器設計師除了開發新型態的電子樂器外 (如澳洲廠牌 Fairlight 於 1979 年發表的 CMI，具觸控螢幕與編曲功能的數位採樣合成器。) 亦開始以數位模擬技術更新傳統合成器設計，兩者基本上一樣，差別在於波形是以數位模擬而非機器本身製造出來，因此不會走音，而且波形選擇上比較多（反正模擬什麼也可以），加上數位儲存功能讓大家可以儲存自己調的音色，這些優點都是早期類比合成器所缺乏的。

惟數位訊號需經轉換才能變成音頻，即 Hi-Fi 界常見的 DAC (Digital/Analog Converter 數位/類比轉換器) ，而 DAC 的優劣直接決定聲音品質，故一般數位合成器普遍被認為聲音不及類比扎實與和暖，但在電腦未普及的八、九十年代，數位合成器還是因為表現穩定、價格較便宜加上選擇多而一度很受歡迎。爾後亦發展出類比發聲數位儲存這種集兩者優點的產品。

以上都是超簡化的解釋而已，也不完全準確，因為合成器的變化太大了。如果你對自己英文有點信心的話，不妨找《I dream of wires》（2014）這部模組合成器紀錄片來看，這部片理順了很多複雜的發展史，而且從比較音樂性的角度出來，看起來不會因過於學術而變得沉悶。如果這令你感到有趣，你日後還會看到什麼東岸VA西岸FM鼓機採樣機模組3U5U之類一大堆莫名奇妙的東西，那些以後有空再逐一介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