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在二十一世紀,讀將近百年前的偵探小說?

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獨步在今年四月和五月,分別出版了《文豪偵探-那些在亂步之前寫下謎團的偉大作家:夏目漱石、泉鏡花、谷崎潤一郎、芥川龍之介、佐藤春夫偵探小說精選集》以及《文豪怪談─從江戶到昭和的幻想引路人:小泉八雲、夏目漱石、泉鏡花、佐藤春夫、太宰治怪談精選集》。在日本推理小說(乃至各式類型小說)已經百花盛開,台灣讀者也都非常熟悉當代作品風格的情況下,為什麼獨步會決定出版這兩本選集?又或者是現在來讀將近百年前的偵探小說意義何在?
《文豪偵探》為獨步編輯部與曲辰合作,華文世界第一本文豪偵探小說精選集。
  推理小說(或是為了配合文豪的時代,稱為偵探小說)是一種類型小說。而類型二字,顧名思義,就是有一種特定的形式,讓人能夠一眼就辨認出來、加以歸類。因此,推理(偵探)小說也有著特定的形式,但是形式並非一開始就發展出來的,而是在文類發展的過程中逐漸定型到足以一眼看出。所以,在形式逐漸定型的過程中,我們會看到「追認」這件事。有些在當下沒人會想到是類型小說的作品,透過追認,類型小說的讀者會發現原來這些、那些作品並不是和自身喜好距離遙遠的作品,其實同屬一個脈絡底下。
  獨步這次出版兩本選集的原因就是希望讀者了解很久很久以前,在被稱為「日本推理小說之父」的江戶川亂步登上文壇,確立日本推理小說這個文類之前,推理(偵探)小說是什麼樣子的,在日本推理小說發展的過程中,後來的作家是如何受到前人的影響。期待能透過這次的嘗試,為想要更進一步認識日本推理(偵探)小說發展軌跡的讀者打開一扇門。
被稱為「日本推理小說之父」的江戶川亂步
  這次選集的收錄作品或許對熟悉當代作品的讀者而言,會有點摸不著頭緒,甚至可能懷疑「這是推理小說嗎?」但是當我們試著回到創作的年代,就能發現其中都隱藏著各種熟悉的元素。再者,透過作家對這些元素的不同處理,可以說僅是一念之差,往左走是純文學,往右走就是類型小說了。只要比較《文豪偵探》一書收錄的谷崎潤一郎作品,以及江戶川亂步的作品,就能夠清楚明白地看出兩者差異。而這也正是兩本文豪選集,想讓讀者注意到的部分──日本推理(偵探)小說的黎明期,有這麼一群人雖然尚未了解到推理(偵探)小說對往後日本小說發展的重要性,但是他們在無意之間奠定了基礎。
  隨著時間經過,亂步的登場帶來了日本推理(偵探)小說界正式成立,這其中有一群創作力旺盛的專業作家、雜誌、以及各種關於推理(偵探)小說的筆戰,是個非常活潑的一個圈子。不過推理(偵探)小說的閱讀並不是某些人的專利,創作當然也不是。我們已經透過《文豪偵探》了解到推理(偵探)小說在初抵日本時的模樣,在經過時間的洗禮,二次大戰後的推理(偵探)小說則和現在我們熟悉的模樣差不了多少,甚至可以說推理(偵探)小說的形式已經固定下來,往後的變化都來自各種嘗試拓寬類型邊界的嘗試。
承接《文豪偵探》後,帶來日本戰後文豪的經典推理小說
  作為承接《文豪偵探》的作品,到了六月,獨步想為讀者介紹兩位日本戰後的文豪的推理(偵探)小說,可以透過他們的作品來了解和推理文壇有著一段距離的創作者如何理解此一文類。
  其一是和太宰治齊名的「無賴派」大師,坂口安吾於一九四八年發表的《不連續殺人事件》。坂口終身熱愛本格偵探小說,熱愛到最後,自己提筆創作也是很合理的發展。本格推理小說基本上是狹義的推理小說,由名偵探來解開不可思議的謎團。坂口在本作中發揮了所謂「過剩的美學」[1],將所有他能夠想到的最詭譎的謎團、最不可思議的人物關係,全都一口氣塞進了小說裡,為的就是徹底貼近他所喜愛的本格偵探小說。《不連續殺人事件》出版之後,令橫溝正史大感震撼,曾經說過這就是他最想要撰寫的偵探小說。受此觸發,後來他寫出了自己也甚為滿意的《夜行》[2]。
  其二是化名加田伶太郎的福永武彥在一九五六年至一九六二年創作的《完全犯罪──加田伶太郎傑作集》。台灣讀者可能沒那麼熟悉福永武彥,不過福永是日本戰後重要的純文學大師、法國文學研究者,同時也非常了解以偵探小說為首的大眾文化[3]。他對於日本戰後推理小說發展的貢獻,可以參考《完全犯罪》中所收錄,由法月綸太郎撰寫的解說。不過在此想特別提出來的是,如福永在書中所述,他所喜愛的是所謂的偵探小說,因此加田伶太郎的作風也是十分純粹的本格偵探小說,同時卻也同中求異,每篇作品都有引人入勝的特點。這是福永足夠熟悉理解偵探小說,才能做到。
同為日本戰後文豪的推理小說,但有著截然不同的趣味。
  這兩部作品接在《文豪偵探》之後,也能夠看出推理(偵探)小說和日本純文學之間的互相影響。推理文壇的作家努力拓展推理小說的邊界,而推理文壇之外的作家則努力貼近正宗的推理小說,非常有趣。
  而在以「文豪」的角度切入日本推理小說史之後,獨步將於今年第四季再嘗試以評論書籍《推理小說名作講座》(暫譯)的角度帶大家更仔細地了解推理小說的發展以及身為一個推理小說愛好者不容錯過的經典作品。
《推理小說名作講座》(暫譯)日文原封
  正如文章一開始所說,推理小說是一種類型小說,有其發展脈絡和歷史。如果能更進一步認識推理小說背後的故事,會對閱讀及創作推理小說上或許更有幫助。

[1] 可參考《不連續殺人事件》(獨步,2019.06)的導讀一文。

[2] 《夜行》也是綾辻行人的《十角館殺人事件》的靈感來源,可以看出熟讀前人作品對推理小說創作真的很重要。

[3] 福永同時也是東寶三大怪獸之一的摩斯拉的創作者之一。(另兩人是中村真一郎、堀田善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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