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KER––這是體制所需要的模樣

今天去看完JOKER的電影了，因為多少有先看過其他人的心得與評論的關係，所以我抱著「唉呀到底會有多慘多黑暗的遭遇呢？」的期待進場，但最終卻對這個原本期待的地方有點失望。

先明講我不認為JOKER的電影不好，只是我原本期待看到的人生慘烈處與人性黑暗處有點不夠強。要說這樣的電影內容可以觸發觀眾去犯罪，我想也只有活在太過幸福的神之國度的人才會這麼想吧。但是歡迎來到地球，這裡不是神之國，我們隔壁還有一個中國。

我不打算碰觸劇情或是漫畫之類很專業的人自然會去處理的部分，一來我懶的重複，二來我對美漫的認識不夠深。但是JOKER的電影讓我可以從跟蝙蝠俠完全不同的角度去看高譚市的模樣，或著說，高譚市的「體制」長成什麼模樣。

在講這個之前，我一樣要先講個比較基礎的論述：

環境會影響一個人長成什麼樣。

如果對這個論述沒有疑義的話，就請繼續讀下去。

有的話就請左轉離開，回到基礎哲學與倫理學與教育學的領域去找我麻煩。

這個環境因素，在JOKER電影裡，我會描述為「城市的體制」。

高譚市的犯罪率爆高，高到不能再高，整個城市也堆滿垃圾，滿到不能再滿，而且市民明顯分裂為上層階級與底層階級，上層的認為「我是來拯救你們這些殺人都不敢露面的小丑」，下層則認為「殺光有錢人」。

這就是JOKER面臨的環境，城市的體制已然瘋狂，而且大家都知道這個城市已經瘋狂。JOKER在成為JOKER之前，是拼命想在這個已經瘋狂的城市裡維持「正常」的普通人，直到他所相信的一切全部崩潰，最後放棄了他所相信的一切正常行為，成為瘋狂中心的JOKER。

從JOKER的角度來看，他根本不是崩潰了或發瘋了，他是「終於在高譚市這個瘋狂之地變的其他人一樣正常了。」

瘋狂的環境會誕生瘋狂的人，瘋狂的城市體制就會自然產生JOKER這樣的人物。

所以從高譚市的角度來看，高譚需要的是JOKER，蝙蝠俠反而才是那個意圖反抗城市體制的瘋子狂徒。

JOKER才是最正常的，他正常地成長為體制所需要的模樣了。

說到這裡，應該有人已經無意識地想起1984這本經典小說的結局「我愛老大哥」，或是隔壁中國那些被送進集中營後變得「很會愛黨愛國」的圖博人。

體制是會改變人的，不管是國家這麼大的體制，或是公司這麼小的體制。當一個體制允許惡徒生存，那麼最終這個體制吐出來的就都會是惡徒。當一個體制允許互相舉發來求取生存的機率，那麼最終就會吐出一群專業互相舉發的國民––對，我說的就是白色恐怖時代求生存的竅門，舉發他人，或是拼命不被舉發。

在不考慮外部因素干擾的封閉狀況裡，我們最終都會變成體制所需要的模樣。

所以JOKER這個「擁有一般良知與道德觀感的正常人」在被高譚這個瘋狂之城的體制困住後，最終也變成了高譚體制需要的模樣。

JOKER不是自己跑去風暴的正中心，而是他剛好在那裡而已。雖然在電影裡他確實秀了一手「我不用親自動手，只是引導你進入暴風之中」的殺人手法，但那也不是他有意為之的。整個高譚的人都在拼命犯錯，犯下瘋狂的錯，而且沒人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勁的。

唯一覺得不對勁的JOKER變成了JOKER。

另一個覺得不對勁的在很久以後變成了蝙蝠俠，成為企圖從外部改變高譚體制的因素歸來了。

從JOKER的角度看，JOKER才是高譚市需要的模樣，蝙蝠俠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而從我們這些外部人士的角度看，JOKER就是個瘋子，高譚市像是個受害者，蝙蝠俠是來拯救高譚美女的英雄。

善惡是相對的沒錯––但是體制需要的模樣是什麼，比善惡的問題更切進核心點。

要說JOKER的電影有什麼地方好看，我想就是這個吧。

真正邪惡與瘋狂的不是JOKER也不是蝙蝠俠，而是高譚市。

他們都是被這座瘋狂城市吞入其中並且改變成高譚需要的模樣的「角色」。

不過我覺得就算是這種「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高譚不仁以市民為糧食」的空虛也不足以觸發觀眾犯罪就是了，到底要活的多幸福才會認為被長官背刺，被學長背刺，被全市當笑柄是個很悲慘很黑暗的人生啊？

又或是台灣人的我們太習慣與黑暗相處，所以變成體制需要的，習於黑暗的模樣了？

JOKER最終的笑聲終於解脫，因為他不再抵抗，成為體制想要的模樣。

他終於愛上了老大哥。

終於變成了愛黨愛國的良好中國人。

終於變成了高譚市的一部份。

所以蝙蝠俠打擊犯罪的活動永遠不會成功。

只要高譚的體制不變，他就永遠是個「對高譚來說的瘋子狂徒」，不會成功。

那麼具體一點講，我們該怎麼終結蝙蝠俠的瘋狂舉動呢？

找人折斷他的背是沒用的，殺了他也沒用。大概只有真的把高譚的體制影響、改造成不再瘋狂的循環後，才可能結束蝙蝠俠的冒險與戰鬥吧。

那麼要如何讓高譚市不再瘋狂？

總之要維持市容，要提高一般市民的守望相助與見義勇為精神，要減少犯罪發生的可能環境，要建立完整且透明的警政機構內部監督核實機制，要建立勇武對抗歹徒與不義的獎促制度，要建立太多太多讓一個城市正常化的東西了。

所以那些東西，就交給犯罪學、行政學、會計學、心理學的領域去探討吧，本文寫到這裡感覺差不多跟電影要脫勾了，所以就到此為止。

JOKER在我來看不是好不好電影的問題，而是最終我們想要討論到那裡的問題。

還有，這也是個觀察笑點差異的電影。我看到「這對JOKER的心理傷害很深」的地方，坐我旁邊的女生卻都能笑出聲音來。這到底是對於他人的不幸甘如蜜呢？或是無法理解這是心理傷害，當成笑點的角度？

我想這是我永遠難以理解的部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