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動紀實】12/10後現代大師席拉．邁可納米來台講座｜關係的責任：永續對話的資源

社會建構論/關係論實踐派學者的席拉．邁可納米（Sheila McNamee） 博士，這次應茵特森創意對話中心邀請，與馬偕協談中心、心靈工坊合辦公開講座，以自己與肯尼斯．格根（Kenneth J. Gergen）合編的《關係的責任：永續對話的資源》（Relational Responsibility: Resources for Sustainable Dialogue）為題目進行分享。茵特森創意對話中心的創始人吳熙琄老師開場時分享，雖然本書的原文初版出版至今已有20年，但在2019年能夠有中文版問世，仍有其呼應時代的價值與意義。

邁可納米博士首先分享思考「關係的責任」的由來，得先提到「關係對話取向」。有別於現代主義或個人主義、或把焦點放在個人心智能力有多少的方式，「關係對話取向」認為人對世界的認識，是透過與人、與環境互動下延伸的產物。因為我們在不同的時空背景，與不同的人事物互動，因此認識到的世界也會非常的不同。在我們這個時空背景脈絡下，視為理所當然的信念或生活背景，如果換到另一個時空背景，或另一個社群眼中看來，可能就覺得不正常。

在70-80年代，當時採科學觀點的人認為「如果用對的工作，就會找到對的真理」，便認為「關係對話取向」這概念太過於相對論，不符合倫理（意味著不負責任），而抱持質疑。但對於採「關係對話取向」的人而言，重點並不在於發掘唯一的真理，而在於創造不同的了解，去創造各種認識世界的可能性。這不是說人們可以創造任何想要認識世界的內容，而是說這是認識世界的一種方式。那「關係的責任」是什麼？在於你涉入關係互動的過程，不只有你，還有互動的另一方。因此責任的焦點從個人的行為舉止轉換到互動的歷程。把針對個人的批評或指責，轉向互動關係中的任何人，不論你我，都應為其互動的過程與結果都需要負起責任。

舉例來說，當代醫療產業有個主流論述是：如果生病了，就應該找專業醫療資源的協助。但如果我們生病時，並不採取就醫這手段，當所有人都不採取這方式時，這套主流論述就似乎顯得不管用了。舉這個例子不是要大家不去看醫生，但可以發現在微觀層次，每個人參與的社會互動都有其影響，參與的過程與結果，也同時維持了這套道德秩序與社會論述。因此如果用關係性的方式去表達和思考，就可創造更多認識世界的可能性。要擺脫僅用個人責任的方式思考，不只把焦點放在個人身上，以下四點可以幫助我們建立關係的語言：

一、內在他者（internal others）：在關係互動中，很容易陷入一種傾向去歸屬責任時於他人。如果用內在他者的方式思考，可能會有不一樣的理解。舉例來說，如果我們正在吵架，我想要罵對方「你真是個王八蛋！」可以在內在詢問自己：這聲音是誰的？是爸爸過去曾訓斥我的聲音嗎？這種覺察，可以讓自己有機會選擇用哪種聲音來回應對方，例如你的父母、朋友、師長，甚至可以選擇你喜歡的演員等，用種彷彿是（as if）的方式，用任何一種他者的方式來翻轉現在的互動方式。

二、相倚關係（conjoint relations）：語言是共同參與的關係，是我們「一起做出來的」，不是你或我獨自造成的。例如吵架，不是說「都是你害我們吵架」，而是說「我們做了什麼而造成現在這樣？」邁可納米博士分享她與先生交往的故事。他們都在研究所中認識，因為學術領域是非常嚴厲與嚴格的，當彼此進行學術討論與思辨時，很容易變得互相指責哪些文獻有缺漏，或論文被對方用紅筆改得滿江紅，造成彼此劇烈的爭吵與眼淚。結果某次落入同樣的困境時，她突然意識到並看著先生說：「你知道嗎？我們都盡力把這『競爭』演的真好！」此後，這種情況便不再發生，因為在快變成這種狀況時，就會提起此事，覺察彼此創造了競爭關係，來提醒自己。

三、群體間的關係（relations among groups）：當我們在說或做什麼時，經常是代表某種經驗或是某類群體。公眾對話推動專案（Public Conversation Project）的方式，可以說明這種關係性的語言。在具有槍枝管制、政治、環境保護、墮胎等具爭議性的公共議題上，此專案的方式是讓對立團體聚在一起討論。他們相信：如果能夠了解這些成員的聲音時，便可了解這些成員其社群所代表的聲音是什麼、在想什麼。要重新創造彼此的關係，可以詢問他們的個人故事，如何進入這陣營。例如槍枝管制議題，反對槍枝管制陣營的成員，可能因為待在鄉村有打獵的需求，所以才選擇反對；而選擇槍枝管制的成員，則可能自己有所愛的人因槍枝而身故的經驗。這可讓不同立場的對立陣營，能理解彼此的生命經驗，進而促成可能的改變。

四、總體關係（systemic process）：所有的事情都是緊密相連的，如果能夠留意到不同事物間的連結，便可培養出不同的理解方式。推動藥癮中心同事的經驗可作為案例：當時藥癮復原的過來人，跑去街頭幫助其他吸毒的人，曾讓同事感到擔憂，認為這些過來人沒有專業背景，必須阻止。然而在聚集他們一起開會討論後，身為專業人員的人才發現，也許不是阻止他們，而是協助他們建立專業知識，因為這些過來人才是最容易在街頭找到需要幫助的人。這些過來人，原先與藥癮中心的專業人員業務無關，但因為他們到街頭的幫助與其工作相關，有此覺察後才納入討論、付諸行動。

以上四點，是可以超越個人主義、超越以個人責任觀的方式去互相指責，去看見人們如何創造這些結果。而《關係的責任：永續對話的資源》書中，邁可納米與格根也邀請其他同事去回應他們的觀點，而他們再依收到的回應進行再回應。這是20年前所進行的討論，時至今日仍然有用，邁可納米博士指出，現在這時代到處充斥著「到底誰是兇手」的聲音，處處想要找到可以指責的對象，卻沒有探討「到底我們做了什麼，讓這樣的狀況持續存在？」帶著「關係的責任」的觀念，希望我們用更具人性的方式去互動：用更多的好奇、更少的批判、懸置我們的評價，在面對我們看來毫無正當性的人時，能覺察他在某種群體中仍有其正當性。這不是說我們要贊同他的言論或立場，但我們可以抱持好奇，展開對話。

《關係的責任：永續對話的資源》
Relational Responsibility: Resources for Sustainable Dialogue
作者：席拉．邁可納米（Sheila McNamee）、肯尼斯．格根（Kenneth J. Gergen）
譯者：吳菲菲
書系：Master 069
出版日期：2019 年 11 月 19 日
ISBN：9789863571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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