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霓裳魅影》│ 每個男人的心裡，都住著一個渴愛的小男孩

2017年美國的電影《霓裳魅影（Phantom Thread）》是奧斯卡影帝丹尼爾．戴．路易斯的息影之作，故事的背景是在距今一甲子之前，1950年代的英國；丹尼爾．戴．路易斯所飾演的男主角雷諾斯．伍德考克，是倫敦知名的高級訂製服設計與裁縫師，姊姊絲蘿是他工作上合作無間的夥伴，他負責設計、製作，姊姊處理行銷與管理；當時，高層社會女子最大的夢想，就是穿上雷諾斯的訂製禮服。

儘管電影一開場便陽光明媚，然而，電影裡，卻一直有一股冷到透骨的氛圍，那個冷，來自雷諾斯與姊姊的性格，兩人看似禮貌親和，卻都在心裡，築著厚厚的高牆，維護著姊弟一起構築的專業王國，王國裡有著既定的規則，堅定而冷硬。

一次禮服訂製的案子結束後，雷諾斯在返回老家散心的路上，邂逅了在餐廳當服務生的艾爾瑪；這場命定的相遇，同時改變了雷諾斯與艾爾瑪的命運，也打亂了雷諾斯與姊姊多年以來所建構的王國秩序。

艾爾瑪說：「我一直都不怎麼喜歡自己，我覺得我肩膀太寬，脖子細得跟鳥一樣，而且沒有胸部，我覺得我的屁股過大，手臂太壯，但他的工作，讓我變得完美。」雷諾斯，讓艾爾瑪有了自信；而小腹微凸，身材普通的艾爾瑪，也成了雷諾斯的謬思，帶給他大量的創作靈感。

雷諾斯在工作上一絲不苟，吹毛求疵，在生活上也挑剔、難相處到讓人髮指，艾爾瑪卻一點也不為意，全心全意地配合雷諾斯，當他的專屬模特兒，無論工作到多晚，工時多長，都無怨無悔；她打心底裡崇拜、仰慕雷諾斯。

然而，工作與感情上，一直都很順服的艾爾瑪，並非完全沒有自己的個性；兩人的第一戰，是關於某件禮服的想法，艾爾瑪直言不諱自己的感覺，卻被雷諾斯打槍，說她沒有品味，語氣裡有著專業的傲慢與對她的蔑視，艾爾瑪無懼權威，對雷諾斯重砲還以顏色；看到這裡，我除了忍不住打在心裡為艾爾瑪叫好，也隱隱然感覺，兩人之間的權力關係，已經開始改變。

艾爾瑪看似單純樸直，其實心思細膩，早早便看穿，外表堅硬冷峻的雷諾斯，骨子裡，其實是一個小男孩，渴望被愛與讚美；她懂雷諾斯的作品，更懂作品對雷諾斯的意義；在雷諾斯為了商業利益，不得不放下堅持，接下一個他不怎麼喜歡的禮服設計工作，完成的作品卻沒有受到客戶珍惜時，艾爾瑪比雷諾斯還激動，甚至不惜侵門踏戶，親手剝下貴婦身上的禮服，交還雷諾斯；雷諾斯多年來厚築的高牆，自此被艾爾瑪打破。

在感情世界裡，還有什麼比「懂」更難得？尤其是懂一個男人，他心中最重要的志業。或許每個男人（女人可能也是），心裡都住著一個小小孩，在脆弱的時候，誰有能力看到這個孩子，撫慰這個孩子，誰就有能辦法讓他棄械投降。

高中時，我很愛讀亦舒的小說，她常說，一段美好的感情關係，兩人之間的關係不能只是伴侶，也必須同時是母子與父女；艾爾瑪在工作上，完美的輔助了雷諾斯；感情生活裡，也識透雷諾斯身體裡的那個小男孩，在必要時，用一股溫柔的暴力，讓雷諾斯臣服。

片尾的極端手段，看得我毛骨悚然，知情的雷諾斯卻甘願就範；我不知道在現實世界裡，會不會有這麼詭異自虐的關係，卻也相信，每一段感情裡的伴侶，都有他們獨特的，他人或許難以理解或複製的相處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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