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擬邊緣人｜《歌劇魅影》的原型，面具背後究竟是誰？（上）

一聲尖叫、一段破碎的樂章。舞台上，知名的男高音成了一具屍體，而巨大的水晶吊燈從天而降，砸碎在觀眾席之間。臉孔隱藏於面具之後的醜陋男子，從歌劇院隱藏的神祕機關中竄出，挾持了舞台上年輕的女主唱，逃往惡夢般的地底迷宮囚禁……

當紅幕落下，人們起身鼓掌，為的，也不是美麗的男女，而是那個醜陋的魅影，那個面目畸形、躲藏於歌劇院地窖，因為瘋狂的愛戀而綁架殺人的「邊緣人」。是的，這正是當代史上最「不邊緣」的「邊緣人」：《歌劇魅影》的故事。

這齣由安德魯韋伯（Andrew Lloyd Webber）所編寫，長達2個半小時的百老匯音樂劇中，自1986年開演以來，至今巡演長達30年，是歷史最成功的音樂劇之一。說來諷刺，一個「邊緣人」，卻能在虛擬的故事中成為「主角」，更成為主流社會為之瘋狂的「經典名作」。

要了解《歌劇魅影》之所以能深深吸引這個社會的原因，我們必須倒退時間，回到故事最初的時刻。

1896年的5月20日，法國的巴黎歌劇院正上演著樂曲。忽然，垂吊於觀眾席上方的水晶燈轟然墜下，一位正在看戲的貴婦，不幸身亡。當時，懸疑小說家卡斯頓．勒胡（Gaston Louis Alfred Leroux）也坐在觀眾席中。他親眼目睹這場悲劇事件，因此決定調查巴黎歌劇院周邊的傳聞軼事。

在調查下，他發現歌劇院有一條長9.6公里的地下暗河，及一個深達6公尺的巨大蓄水池。這詭異的建築設計，催生許多「都市傳說」，其中最吸引卡斯頓的，便是「地下怪人」的故事。故事是這樣的：「人們相信，在那暗無天日的地下水道間，住著一個醜陋的怪人，隨時會突襲無辜的正常人。」

於是，在卡斯頓的腦海裡，一個虛構的「魅影」的故事便這麼成形了，他將故事的主角命名為艾瑞克（Erik）。但不一樣的是，卡斯頓不打算讓他只是個想像中的邊緣人，他為這個艾瑞克塑造了一些特色，

這些特色例如：他有著常人難及的音樂才華與建築技術，以及一顆渴望愛情的心。也因為給予角色這些特色，才有《歌劇魅影》小說版的誕生。安德魯韋伯的音樂劇，便是改編自這本小說。

卡斯頓曾說過，他寫的《歌劇魅影》其實深受深受法國名作《鐘樓怪人》的影響。這說明了一件事實：「被歧視的畸形者」其實是一直存在著的族群。只是人們觀看他們的方式，隨著時代漸漸有了不同。

1482年，《鐘樓怪人》誕生的年代，同時也是一個宗教信仰及迷信勝過一切的時代。人們對於「畸形者」的看法，多是認為他們「受到惡魔的詛咒」。為了博得當時人們的同情，《鐘樓怪人》加西莫多必須被作家虛擬為「善良天真」的存在，他不只居住於聖潔的巴黎聖母院，心理更單純善良。這樣才能被當時的社會接受，認為他不是「惡魔」，而是「值得同情的邊緣人」。

而到了《歌劇魅影》存在的1905年，宗教的力量已逐漸被科學所取代。

人們不再迷信神與惡魔的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希望尋找「新鮮有趣事物」的慾望。在這種氛圍下，畸形的存在，變成一種「娛樂」。從19～20世紀中葉，歐美盛行起畸形秀（Freak Show）。人們花錢前往馬戲團，觀看特異的人們展演自己，以實現獵奇的渴望。這些表演者，可能是蓄著鬍子的女性、身材嬌小的侏儒症患者、身體相連的連體嬰……他們大受歡迎，甚至收入豐碩。但，人們對特殊異端的眼光，依然是嘲弄，多於尊重。

因應這些心理轉變，《歌劇魅影》艾瑞克的虛擬形象也有了轉變：主角艾瑞克沒有加西莫多的善良無害，而是多了點殘忍邪惡；同時，他還擁有強大的藝術天分，讓觀眾目不轉睛。簡單來說，他唯有被塑造成「一個充滿魅力的瘋子天才」，才能讓渴望娛樂的近代社會產生共鳴，了解他不只是個「被人嘲笑的馬戲團笨蛋」。

說到底，不論是加西莫多或艾瑞克，都是為了讓社會產生共鳴，而塑造出的「虛擬邊緣人」。但，真實的他們，到底又是什麼模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