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橙不是唯一的水果

應該是在哪本書中看到作者提到這本小說，內容大約像是訴說一個經典的青春期故事，於是有空到圖書館就剛好把這本小說借出來，花了一些時間看完。會說花了一些時間，是這本書中有太多文學、歷史、聖經的典故，以致於讀起來並不這麼容易進入，對一般般的讀者而言，整體而言並沒有那麼休閒。

故事從一個虔誠信仰的母親和他的女兒宣教的生活說起，起初作者對這世界的認識，就如同他母親為他安排的，既單純也目標明確。甚至許多並不一般的狀況，也在他母親的說法和聖經的字面義中找到一個可接受的說法。柳橙是他兒時記憶中的水果，陪伴他度過了其實是生病卻在教會的信仰中被誤認為靈性的一次住院經驗。他的生活規則似乎就在這種與世界接觸中，緩慢的侵入一些被多數人認同的想法，但在他原先的理解框架中，很可能是與信仰背道而馳甚至有害於信仰生活的。

到了學齡的求學經驗，也因著他的信仰家庭生活而幾乎造成他被疑似霸凌的主因，但他的信仰讓他撐了過來，並從母親和教友中得到了強力的支持。類似的經驗斷斷續續的發生，直到青春期他似乎愛上了同性別的女子，那些情竇初開和激情的經驗，彷彿又打開了他的另一個開關，開始懷疑信仰和他真實的衝動間究竟是什麼樣的關係。

基督教驅魔趕鬼的那一套，用在這個性別議題上顯得特別迷信。那種幾乎是生理虐待的飢餓，促使他彷彿掉入了一種獲得驅魔趕鬼的假象中，被迫分離的初萌案情也沒有因此而就終結，反而激起一陣的反叛和不認同。終致破壞了他自小的那種單純信仰，甚至導致他離家。

另一個也情緒滿點的是他到很後來才意外發現，他並不是他口中那位「母親」的女兒。比起女兒說母親不愛他，一個女性去對自己照養的女孩說「他並不是你的母親而只是你從他的子宮出生」這樣的話更顯惡毒。那種背叛和硬生生拆散生理的血緣關係，看來殘暴而傷人。價值上並不是照養不重要，而是這種從自己為中心出發籠罩自己照養的對象，本質上幾近自私而暴力乃至於怎樣宣教都像是個魔鬼。

作者自傳一般的小說記錄著他所感受過的情緒，安穩、懷疑、背叛、恐懼、失望。那些落空的感覺相較於他得到的照顧，更顯得那種命定似的家長與子女關係，可能的結果有多令人無從認同以及可怕。他的經驗中並不全然是不好的，但從他的回憶中不免看見，那些曾經真實發生過的照顧和養育，以及刻意的提供單一的世界想像，在他可能接觸到其他想法後，那種毀三觀到底來得多快、多急、多難以招架。

這世界的樣貌很多，侷限於單一種狀態其實很像溫室裡的花朵，從某一個角度看很美，但多數時候既不自然也不真實，並且稍縱即逝。

推薦給也想看自傳式同性戀小說的朋友，他的刻畫深刻，和孽子、逆女乃至於鱷魚手記不同，儘管宗教信仰和文學的典故可能影響閱讀，但不影響這是一本極為經典的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