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心女子公路之旅：台劇《俗女養成記2》​

我的音樂播放清單中，一直都擱著一份「女人清單」，首首盡寫女人心。似乎得要到了一定的年歲，才算真正聽懂那些歌曲裡寫的，關於女人的字句。在心內作風颱後，《俗女養成記2》第七帖「公路旅行」裡，女人們也終於迎來驟雨初歇、日漸清明的時分。可是，在這看似笑料百出的片段中，卻令人不免又要為女人，還有男人，暗暗地留下幾滴心疼的淚水。​

嘉玲與嘉玲媽還有大表姐育萱的女子公路旅行正式上路了，像是台灣現代版的「娜拉出走」一樣，她們義無反顧地離家出走。但是她們前往的目的地卻是永森為交往週年紀念所下訂的住宿。旅途中，嘉玲也得知媽媽私下裡學會開車、英文還學會了游泳。而這一切，皆因爲她們心裡早已沒有別人，將自己的一顆心都交付給認定了要過上一輩子的那個男人。這就是女人，無怨無悔的女人。​

心細的育萱一眼就發現嘉玲懷孕的跡象並告訴嘉玲媽，而我們也從嘉玲將咖啡倒掉的舉動默默感覺到，其實嘉玲早就已經準備好要作一名母親了。還記得第二帖「沒有時間了」裡，嘉玲媽和阿嬤扮上鐵獅玉玲瓏的搞笑形象，你一言我一語說著：「生孩子的痛，是世界上最痛的痛」嗎？想來，從那時候開始，這些話語便在小嘉玲的心裡埋下了陰影和恐懼。當時小嘉玲曾經問：「當女人真的沒一樣是好的嗎？」只見媽媽和阿嬤若有所思後，齊聲回答：「沒有。」​

「我們女人這輩子，就是這樣痛過來的。」阿嬤對女人的一生下了如此論斷，教人無比心酸。西蒙・波娃（Simone Beauvoir，1908-1986）說過：「女人，是被創造出來的。」女人從小就被以有別於男人的教養方式和期待長大，尤其在華人社會裡差別更是顯著。我不是女人，可是我看我的母親，我身邊的姊妹、好友，卻也能大致明白，作為女人的不易。月經、生養孩子、兼顧家庭和工作、侍奉公婆、維繫與丈夫的感情；女人一輩子要作的太多，而自己所擁有的時間實在太少。​

如果，再嫁給一個會負心和家暴的男人，那麼女人的生命就更加不堪了。育萱在《俗女養成記2》裡，就代表了這樣一群受傷的女人。即使她從不輕易哭泣，想要努力維持身而為人那僅存的一點傲氣；但就如同陳淑樺的歌唱的：「可是女人，愛是她的靈魂，她可以奉獻一生，為她所愛的人。」為了家庭、生活，為了孩子，女人卻是情願犧牲、甘願容忍的。​

當我們看見育萱勇敢卸下妝容，露出臉上被家暴的傷痕時；當育萱露出腿上的傷痕，告訴女警：「我先生打我，不止一次。好不容易決定要離開他，要是今天不逃⋯⋯」女警那突如其來的深深擁抱，用力揮著手，急切地要育萱「走！走！走！」這一幕讓人潸然淚下。原來，這一場公路旅行，竟是一次女人的逃亡。「妳若勇敢愛了，就要勇敢分。」林憶蓮的歌唱得瀟灑，要做到卻很難。​

《俗女養成記2》在觸及性騷擾的議題之外，又觸碰了女人遭受暴力、背叛的困境；甚至是劇集的初衷就不斷圍繞女人的成長經驗作為創作核心，讓人在笑淚交織的故事裡，重新看見女人是如何被「養成」的，也重新認識了女人。​

有趣的是，場景一轉來到了嘉玲家中，幾個陳家男人外加一個白目仔也展開了一場男人的對話。他們抱怨著女人「有事情都不說。明明就在心裡嘀咕，不肯說，偏偏要我們猜。要是猜錯了就翻臉吵架。」就像始終橫在嘉玲和永森之間的問題一樣，不說、不溝通、委婉的暗示，那是千百年來深植在華人心底，某種特別的處世之道所造成的。​

而這場男人間的交談，同樣也如實反映了男人的難處。尤其當嘉玲爸說著自己從出生便知道，自己的未來只有接班家裡中藥行事業這一條路可以走時，他放棄的是想要出國冒險、闖盪的理想，換來的是安分守己的平凡人生。嘉玲爸對嘉明說：「我這輩子有你媽媽，有你姐姐，還有你，我人生已經很圓滿了。」是這樣的嗎？這樣的人生已經很圓滿了嗎？不能再有多一點奢求嗎？​

所以說女人是被創造出來的，難道男人不是？ 2014年艾瑪・華森（Emma Watson）在聯合國會議的演講裡如此說道：「我們不討論男性遭到性別刻板印象的禁錮，但他們確實身受其害。如果他們能脫離這樣的束縛，那麼女性的處境也會自然而然的改變。」當我們能夠看見女人的困難處境時，何妨也看看男人的？​

最後，我想說在《俗女養成記2》第七帖裡，有一幕讓我反覆重播的可愛畫面，那就是小杜在聽完嘉玲爸和永森的抱怨後，小聲地冒出一句：「你以後不會這樣吧？」然後嘉明口中的啤酒噴了滿臉的樣子，這大概是第七帖裡最甜蜜的一劑調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