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自由

庸庸碌碌，跟著前行的人群低頭魚貫走著，像是行人號誌燈倒數最後10秒的小綠人，越走越急，卻不知道要走去哪裡。

腦袋裡已經好久沒裝過夢想，也沒有所謂熱情，那種飄渺虛無的奢侈品，充其量就像是手上拿著杯超商買一送一的黑咖啡，還沒走回公司座位，就已經冷澀到讓人難以下嚥。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習慣當個從不反抗的社畜，向老闆低頭，為了能在月底領到薄如蟬翼的薪水袋，或者看著存摺刷開後那排整齊打印的數字，享受短短幾天的富足感，接著馬上被發卡或貸款銀行寄的帳單，用力戳破財富自由的虛幻泡影。所謂的安身立命，用淺顯白話說，就是安分地守著奴性活下去，如此而已。

曾經以為，在四缸引擎聲浪下恣意轉動油門，於山路上急速蜿蜒而行的我，是最自由的。後來發現自己錯了，因為山道終有盡頭，生命也是，輪下的亡魂，悠悠的在山林間輕嘆，所謂的無拘無束，在靈魂21公克離開軀殼的那瞬間，竟充滿諷刺，誤解了自由真諦的騎士們，也只能在那個我們看不到的空間，用更漫長的時間去懺悔。

夢想應是不被拘束的，騎車也是，或許我曾經將那自以為無處安放、並且渴望自由的靈魂寄情於8米寬不到的柏油路上，只是，以生命為賭注的代價太高，自由開始夾雜著一絲恐懼，變得不再單純美好，轟隆隆的汽缸怒吼著，掩蓋了風切聲與急速顫動的心跳，腎上腺素讓我忘記了害怕；然而，一次次停下車，在路邊慶幸著稍早沒被自己或別人的失誤帶往終點，回過頭看，在彎道那端，手握鐮刀的黑色身影淺笑著。

在脫離有如走鋼索般的競速生活，回歸平淡後，才慢慢體會到，那些因為在高速下無暇注視的山林美景，竟是如此美麗，大口呼吸著大自然賜予的純淨芬多精，在平樸無實的騎行下，反而帶來意想不到的收穫，心裡那塊長久空缺著的拼圖，悄然被填滿。

也許，工作上的成就與壓力，從來都不會對等。但至少，我還能在山林裡，在時速不到50公里的徐行下，找到自己的歸處。

突然想起幾年前，金城武出演的某個廣告台詞，
世界越快，心則慢。

這句話大概就是從鋼索回到地面後，我所得到的深刻體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