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馬電影院回憶殺 - 孤味

我的電影閱歷不算多，今年因疫情與身體狀態，所以很少走進電影院。心中最印象深刻的電影，已經停在去年。

去年國片簡直能用百花齊放來形容，刻在你心底的名字、親愛的房客、無聲、怪胎等等，族繁不及備載。多樣的主題與類型，每部都帶來不同感動，而這次徵文就決定獻給孤味這部了。它可能不是最好，卻讓我久久無法忘懷。

孤味 (英文: Little Big Women)，電影版改編自 2017 年同為許承傑導演執導的孤味短劇版，於 2020 年 11月 6日上映，並在第 57 屆金馬獎展現亮眼佳績。在去年可謂轟動一時，入圍與獲獎我就不多加贅述。

猶記當時我被它的女人故事以及強大卡司吸引，看過後餘韻滿滿，強力推薦給我身邊朋友們。不只因為它是國片，所以進場支持，更因為它是好片，所以值得一看。

為了這篇徵文，我特別於這些日子將電影版與電視劇版看一次，發現導演在兩部作品中展現許多不同的小巧思。

- 只有自己能教會自己放下
許承傑導演受專訪時，曾留有一段讓我印象深刻的話
「我覺得沒有一個人可以真的教另外一個人怎麼放下，因為每個人心裡面對於某件事的對錯或看法是他自己的功課」

無論關係再如何親密，做人再如何貼心，我們終究不能活成別人，也無法要求別人活成我們。每段生離死別、相知相遇，命運之神向我們投擲的，是甜美果實或殘酷彈藥，無論哪一種，站在第一線承受的都是個人自己
當下的必要抉擇、湧上的情緒或壓力程度都無法被衡量。於是每段際遇在人生的重量因人而異，生命的交叉路口，有些人能灑脫面向未來，有些人則會頻頻回頭。每種選擇都沒有對錯，當我們放下對別人的放不下，才能真正寬恕自己。

在兩部作品裡面，導演很巧妙的應用食物暗喻。以一罐過期醬油代表過去，女兒看到後勸秀英使用新醬油，代表著是時候面對嶄新人生了。然而無論女兒們如何勸說，秀英真正的放下時刻，從來跟女兒沒有關係。短劇中，在她與美林深夜暢談後；電影裡，在她得知老公一直惦記並守護著與自己的秘密時，她才終將放下那份執著。解鈴還須繫鈴人，而這繫鈴人便是自己，唯有自己才能將心結解開。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如同每個放下都是自己的功課，每個家庭也都有難以插手的故事。我覺得兩部作品，在這方面的呈現很不一樣。短劇聚焦在秀英與丈夫身上，長片除了秀英，還分別呈現四個女兒與家間的聯繫。

不管在台語台詞、場景佈置，以及主題曲。短劇都更接近日常，也更有人情味。三十分鐘濃縮，雖然只能放重在一段感情上，確實有很多地方讓觀眾意猶未盡，但也因此讓我更能感受那份難解。即使過去被迫浮上檯面，仍有很多心結難以公開。只有我能理解的你，或只有我不能理解的你。那些好與不好的回憶，多說無益。有些話看起來很簡單，發出聲很難，好比我愛你。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或許也不過是這三個字而已。

不管在情感堆疊、來龍去脈，以及陣容上，長片讓一切都更合理、清楚，也讓故事變得更扣人心弦。兩個小時，以愛為主軸展現了很多方向。確實因為過於華麗，讓人在某些小地方難以入戲，但我認為瑕不掩瑜，整部劇情相當流暢。甚至在女兒們的個別感情戲呈現，絲毫不紊亂，每一段都讓人有共鳴。老大個性如風一般，她嚮往自由，不願被傳統家庭束縛；老二競競業業的生活，盡力將家與工作打理得無微不至；老三雖然只有短暫一幕，但即使被分出去，也仍掛心這個家；老四則像一座橋樑，不只牽起已逝父親與家的聯繫，也牽著這個家的傳統與現代。看電影時，彷彿能看見她、她們，或自己。而每個女人的生命，都被家庭二字束縛。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轉到女人身上，其實更加艱難。

當初看電影時，還有注意到音樂，中間穿插的每首歌，都恰好呼應著當下心境。仔細看歌詞就會發現，其實都是沒能說出口的話。用歌來說故事，或許會比直接說來更動人。彷彿釋出了某種遺憾，也填補了某種遺憾。就像結尾用兩人合唱的孤味，散場曲則用 “別人的" 這首歌。裝飾得恰到好處，會一直想聽到散場曲結束才離開。

好的電影，不管什麼時候拿出來再看，都仍能擁有當初的感動。
感謝導演，也感謝淑芳阿姨精湛的演技，不管什麼時候看，這都是一部雋永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