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白衣小女孩 (一)

基本上，這間飯店的位置本身就是個謎！就如同我為什麼要接受這種免費住宿招待也是個謎！

望著手上不知轉了幾手的住宿招待券，默默又嘆了口氣……明明此刻我應該是在北投舒服地泡溫泉啊，幹嘛跟人交換住宿券？

話說回來，到底有哪間飯店會開在這種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

轉了幾趟車才到達郊區，下了車徒步走了約莫二十分鐘，最後還得通過一段看起來有點破敗的窄巷。

有點疲憊地停在巷口，望著巷子盡頭的飯店，啊，這不就擺明著路沖嗎？一點都不怕煞氣太重？若不是巷弄兩旁還有幾間閃爍著招牌燈的店家，簡直就像個鬼域！

「呸呸呸，我這個烏鴉嘴。」輕輕拍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明明才被告誡過不要亂說話。

可是我只是在心裡想，應該沒有關係吧？話雖如此，提著簡便行李的左手還是忍不住將提帶抓緊了些，似乎這樣可以安撫心裡漸漸攏聚而來的不安與焦躁。

說也奇怪，照理說，這也才八點不到，沒理由在該是熙來攘往的時間打烊啊，我望巷子僅存的幾盞招牌燈納悶著。是郊區生意差嗎？

但是，看看這些琳瑯滿目的店鋪招牌，比鄰的拉麵店就有好幾間、還有專賣伴手禮的、專營日貨港貨的委託行，古董店、古著店竟也好幾間……。

我緩步慢行，有種時光倒置的錯覺，空氣中瀰漫著一種古早年代的氣息，我循著味道停在一間柑仔店前幾步的距離……啊，原來是「明星花露水」！

看著店老闆手拿瓶「明星花露水」在店門口四處揮灑著，口裡好像唸唸有詞。

我看著那熟悉的綠色瓶身，嘴角不禁上揚，那是屬於阿嬤的味道；記得小時候阿嬤喜歡在出門前點灑幾下花露水，我總是捏著鼻子喊嗆，阿嬤卻笑說：「囝仔人毋捌啦」。小時候不喜歡的味道，長大後再聞到，卻成了記憶中阿嬤的專屬味道。

或許有了這短暫的回憶，走在暗巷的不適感漸漸被好奇所取代，經過柑仔店時剛好跟上了年紀的老闆對到眼，我禮貌性點個頭，他卻反而用一種驚愕的眼神望著我，好像我本就不該出現在這似的，然後又慌張地左右張望起來。

呃，是看到鬼喔？我因為他的怪異反應略有不快，正想開口問個明白時，突然間，一團黑影倏地從我跟前飛閃而過，嚇得我差點叫出聲......什麼鬼東西啦！

驚魂未定地瞄了一眼衝往柑仔店的那個「不明飛行物」——啊，原來是一隻貓！

呼～還好還好，右手不自覺往胸口順了順，我是貓奴來著，怎麼可能被貓嚇著？定了神後仔細一看，是一隻皮毛黑得發亮的黑貓呢，此刻正蹭著老闆的腳跟撒著嬌；而老闆原本的怪異神情也隨著貓咪的安撫而柔和下來。

這個意外插曲讓我耽擱了些時間，要是繼續耗下去，怕是等下要錯過旅店的用餐時間，決定不再逗留後，快步向前端巷口邁去。就在我走了幾步後，眼角餘光似乎暼見從店裡疾步而出的老闆朝著我背影端詳許久許久。

問我為什麼會知道？因為我背脊有點發涼，就像貓咪警戒時會全身炸毛一樣。

出了巷子，停在距離飯店幾步之遙，就著不是很明亮的街燈，隨手用手機拍了幾張照片。有點歷史感的仿日式建築，卻在大門口上方鑲著特別顯眼的十字架，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呃，是教堂改建嗎？難道是檔煞神器？我回望了後方的窄巷，納悶著。

「歡迎光臨『礁禾旅店』，需要我為您服務嗎？」門口接待人員見我拍完了照，禮貌性過來問候，看著我的行李示意。

「我自己來就行，謝謝。」禮貌回絕後，進入大廳櫃臺check in。雖然有那麼一瞬間，猶豫著是否要馬上掉頭就走。

櫃臺後，穿著一襲淡雅花色的駝色和服，年紀約莫六十上下的飯店女將，推了推臉上的（老花）眼鏡，看了一眼我遞給她的住宿券後，抬頭看著我，欲言又止。

「呃，有什麼問題嗎？」

難道我找錯地方？應該沒錯啊，飯店名字一樣，地址也對，應該先打電話來預定的，但想說淡季應該不至於額滿才對。

「這個日期……」她面有難色地看著我。

「怎麼了嗎？」我湊近一看，「沒錯啊，9月底前，應該還沒超過日期。」

今天不是才9月20？

好啦，我承認我有個壞毛病，事情老愛拖延到快到期才會不得不去執行。比如，從圖書館借閱到快過期才看的書，一直嚷著要剪卻越拖越長的三千煩惱絲，明明該斷捨離卻遲遲未丟的舊物……

「我就是念舊嘛！」表面上說是想將那份擁有撐到不能再撐為止，心裡卻明白更多時候是在逞強。

「就像感情一樣，唉……」回憶中的嘆氣聲突然驚醒了逕自發著呆的我。

「……所以這樣您可以接受嗎？」櫃臺阿桑的聲音似遠似近地穿透我的耳膜在內耳共振著。

「啊？什麼？」有點羞赧，我刻意清了清喉嚨再問：「不好意思，我閃神了，麻煩您再跟我說一次。」

「我是說，日期雖然沒錯，但其實這是二十年前發行的住宿抵用券。」

她停頓了下，望著呆愣的我張口無言的樣子，續道：「但那時沒有壓上『年』又的確是我們飯店的疏忽，所以為了我們飯店幾十年來的信譽，您仍然可以使用。」

「啊，那就太好了，謝謝。」我緩了口氣，「不好意思，我不曉得日期是以前……」

她對我點點頭，微笑地晃了晃手，比了一個「沒關係」的手勢來結束這個話題。

「所以，您是三天兩夜？」

她快速地在櫃臺後key in住宿資料，核對證件，抬頭問：「一個人？」刻意往我後面看了一眼，口氣中有著幾不可察的遲疑。

像反射動作似的，我也跟著回望背後，再轉回頭看著她點頭確定：「對，我自己一個。」

呃，難道不是嗎？

(未完待續)

其實很久前就很想把自己曾經做過的夢寫成短篇故事，直接說夢少了一種沉浸式體驗，便試著用第一人稱來寫寫看。

夢是真的，故事當然有潤飾過才能成為小說體，真真假假摻雜著、著墨著，希望能完整說完這個夢。

大概每一篇會盡量壓在在3～5幾分鐘之內的適讀長度。

是不是鬼故事？見仁見智，至少這一篇還沒有什麼可怕之處啊……

有興趣一起續寫夢境的格友，不妨一起加入這話題，我也很想聽聽別人的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