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殖利率曲線倒掛」,經濟衰退、股市大跌?

閱讀時間約 11 分鐘
  • 近期市場人心惶惶,波動相當劇烈,大家非常擔心經濟衰退的到來。
  • 美債殖利率曲線倒掛準確預測美國過去半個世紀所有的經濟衰退。
  • 殖利率曲線倒掛確實是個不錯的經濟領先指標,那我們到底可不可以用它來預測將來的股市報酬呢?或者至少用來改變投資組合的配置,保護我們在股災來臨時不要虧得那麼慘呢?

殖利率曲線倒掛

美國公債殖利率曲線「倒掛」,指的是殖利率曲線上的長天期公債殖利率減去短天期殖利率,相減之後的利差為負值,稱之為倒掛。
2022年3月31號,2年期和10年期美國公債殖利率,自2019年以來首次出現倒掛,專家表示倒掛後:「明年的某個時間點出現經濟衰退的可能性高達2/3,未來兩年內出現衰退的可能性高達98%。」
根據高盛的調查,美國從1965-2019年總共出現9次倒掛,每次倒掛都準確預測到了之後的經濟衰退,連前年疫情爆發時也不例外。
每當經濟發生衰退,即便是全球分散的投資組合報酬也是負的,因為現今各大股市的連動性極高,牽一髮而動全身、無一倖免,沒有人投資會想要虧錢,這也不難怪每次出現倒掛,市場大眾都會人心惶惶、非常恐慌,很想把資金從股市撤出拿去避險或主張現金為王。
影片拍攝的這個時間點,10年期與2年期的利差已經發生倒掛,但持續時間不長,10年期和3月的利差還有一段距離,這兩個利差都被當成經濟的領先指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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殖利率曲線的斜率

可是為什麼每次殖利率曲線的倒掛,都能準確預測經濟衰退呢?
再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們必須先搞懂什麼是殖利率曲線,他是在同一時間點下把不同天期公債的到期殖利率點出來,連接而成的一條曲線。
在正常情況下公債的到期時間愈長,殖利率就會愈高,因為會需要愈久的時間才能拿回本金,資金被鎖愈久過程中的不確定性就愈大,承擔更大的違約和利率風險,因此投資人會要求愈高的報酬,也就是愈高的到期殖利率作為風險補償。
我們可以想像去銀行定存,一個存2年才能解約,一個存10年才能解約,假設每年利率都一樣的話,誰會想去存那個10年的呢?當然是時間越短越好,要用到錢的時候才能盡快把資金拿回。
那麼公債也是同理,2年期公債和10年期公債,如果到期殖利率一樣、相同報酬, 人們是不會想去承擔十年風險的,所以越長天期的公債想要賣出去,給你的報酬=到期殖利率就勢必要愈高,也就是賣給你的價格就要愈低。
所以在經濟健康時,長天期公債的殖利率會高於短天期,兩者利差為正、曲線斜率為正,那麼倒掛指的就是不正常的情況,短天期公債的到期殖利率反而比長天期的還要高,為什麼會這樣呢?
  • 根據芝加哥聯邦儲備銀行的研究:可能是因為投資人認為未來市場經濟會發生衰退,資金就會從股票流到長期公債避險 長債價格會被推升 代表殖利率下跌 而且衰退會讓聯準會在未來降息,那麼市場對長債的殖利率預期就會開始降低。同時如果現在聯準會正在升息,就會推升了短債的殖利率。一來一往,殖利率曲線就倒掛了。
  • 也就是說驅動短債和長債殖利率的升降有各自的因素強弱也各不相同,短債殖利率主要受到聯準會的升息和降息的影響,還有聯準會放出的消息,給市場的升息和降息的預期。
  • 聯準會升息和降息對長債殖利率的影響反而沒那麼大,影響最大的還是長債市場中供給和需求的力量,長債殖利率反應的是市場上投資人對經濟成長和通膨的預期。
  • 像是當預期通膨高過長債殖利率時,那麼長債對投資人來說就沒什麼吸引力,這時候市場的需求就會小於供給,導致長債價格下跌、殖利率上升。
  • 如果投資人預期經濟成長表現良好,將來可能會升息,報酬較高的資產像是股票會比較有吸引力,長債的需求會小於供給,導致價格下跌、殖利率上升。
  • 相反的當投資人預期經濟即將衰退,企業盈餘成長變慢,聯準會將來可能會降息救市,或者是預期通膨要下降的時候,市場對長債的需求就會大於供給,導致長債價格上升、殖利率下降。
  • 目前市場的情況是這樣(2022年的這次倒掛):短債殖利率的推升是因為聯準會近期不斷加息,長債殖利率的下降是因為投資人普遍預期經濟要衰退了,聯準會將來可能會降息,如此一增一減之下,殖利率曲線就從正斜率倒掛變成了負斜率。
  • 簡單說殖利率曲線的斜率,反應的是投資人對市場將來的預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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殖利率曲線的斜率(市場預期)是否準確?

根據AQR在2019年的研究《Inversion Anxiety: Yield Curves, Economic Growth, and Asset Prices》,作者們想要調查兩件事情:
  1. 殖利率曲線當前的斜率是否真的包含諸多未來經濟成長的資訊?可以準確預測經濟衰退嗎?
  2. 如果確實如此,那這個資訊能用來預測將來的股市或債市報酬嗎?
像是愈陡峭的正斜率殖利率曲線,在2013年1月的時候,預測了未來的升息和較高的債市報酬,當殖利率曲線倒掛,像是07年1月和19年8月,預測了未來的降息和較低的債市報酬。
我們直接看實證結果(下圖):殖利率曲線的斜率和隔年實質GDP的成長有顯著的正相關,殖利率曲線倒掛時,隔年的實質GDP成長會變得較低。
用殖利率曲線的斜率來預測將來各種不同期間的實質GDP成長,係數都是顯著正值,像是用殖利率曲線的斜率來預測來年實質GDP的成長,係數是0.62在統計上顯著,這表示殖利率曲線斜率變高1%,來年實質GDP會成長0.62%。
如果將這個回歸結果轉換成美國下一年經濟衰退發生的機率,從1969-2019年大致在10%,但是只要在經濟發生衰退前,殖利率曲線斜率暗含的機率都會衝高到20%以上。
AQR這篇研究發表於2019年8月,當時機率已達23.3%,這表明將來一年內會發生經濟衰退,後來事實證明也是如此,2020年初新冠疫情的確造成了經濟衰退,現在往回看可以說明簡單的量化模型有效,也可以說單純因為運氣好,實力和運氣本就難以區分,但無論如何,殖利率曲線倒掛的確是經濟衰退非常有效的預測指標之一。
這麼說群體智慧是非常強大的,市場預期在過去準確預測了將來經濟的大方向,儘管殖利率曲線的斜率不到百分之百完美,但還是個不錯的經濟領先指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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殖利率曲線倒掛與股市報酬

假如殖利率曲線倒掛雖然不到完美,但還是個不錯的預測經濟衰退超有效指標,那我們到底可不可以用它來預測將來的股市報酬呢?或者至少用來改變投資組合的配置,保護我們在股災來臨時不要虧得那麼慘呢?
其實這個問題在2019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Fama and French的《Inverted Yield Curves and Expected Stock Returns》就已經回答過了。
  1. 他們建了一個市場擇時模型,當殖利率曲線發生倒掛時,就把適當的股票部位轉換成美國一個月的國庫券,最終目的是想要檢驗看看,當殖利率曲線倒掛後的預期股市風險溢酬是正的還是負的?如果是負的話,那麼倒掛就是一個可以有效避險指標。
  2. 研究中一共分析了三種投資組合:一個單純只有美國股市、一個是排除美國後的國際股市、最後一個是全球股市。
  3. 研究期間是1975.01-2018.12,包含了美國以及全球11個主要國家的股市和債市,分別考慮了六種長短天期公債的利差來當作進出信號,檢測期間分成四段 :倒掛後的1年、2年、3年、5年,所以6種乘以4種代表每個投資組合會有24種結果,24再乘以3種不同的投資組合,總共會有72種結果。
  • 很簡單三種被動投資組合:分別就是買入並長期持有美國、非美國際、全球股市。
  • 那主動市場擇時的投資組合呢?就是看到倒掛後,就將股票部位切換成報酬近似於現金定存的美國一個月國庫券,調倉頻率是逐月調整。
這邊以倒掛後一年的測試期間為例,12個月會建立12個投資組合,如果上個月發生倒掛,那麼這個月會有1/12的投資組合投資在美國一個月國庫券中,相反的,如果沒倒掛就投資在股市中。
如果過去12個月有7個月發生倒掛,這個月就會有7/12個投資組合投資在美國一個月國庫券當中,5/12個投資組合投資在股市中,以此類推,每月調整部位。
  • 如果實測出來的主動市場擇時收益勝過被動買入並長期持有的話,就代表有正的超額報酬,相反的,如果輸給被動買入並長期持有,就會有負的超額報酬。
實證結果顯示:根據殖利率曲線倒掛進行主動市場擇時,分別有6種利差的倒掛,對應4段預測期間、3大板塊,總共72個策略,當中平均每月超額報酬為負的竟然高達67個。
這表明殖利率曲線倒掛對將來股市的超額報酬,沒有提供任何有用的資訊,如果投資人一看到殖利率曲線倒掛就逃離股市,只會白白犧牲了可靠的長期股市風險溢酬。
換句話說就是,投資人想要靠殖利率倒掛來改善將來投資的預期報酬,結果會讓人相當失望,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表明,觀察當前長短天期公債的利差可以穩定獲得超越買入並持有的報酬,找不到任何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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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QR的研究也得出類似的結論,殖利率曲線的斜率可以有效預測來年的經濟成長,倒掛準確預測美國過去半個世紀所有的經濟衰退。
但這並不是一個可靠的市場擇時指標,因為當殖利率曲線倒掛時,股市和債市來年超額報酬的中位數,明顯優於正斜率時的第10分位數,結果的離散程度非常大,除了美國以外的其他國家係數也都不顯著,沒有太大的預測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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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論

我個人的想法是,即便你對殖利率曲線這個指標有百分之百的信心,但經濟和股市的表現並不一致,能預測經濟衰退的到來不代表能在市場擇時方面起到什麼效用。
因為即便倒掛了又如何?你無法準確預測什麼時候會發生衰退,股市什麼時候會開始下跌?什麼時候見底?多快會反彈?聯準會又會採取什麼措施?太多的疑問了。
投資人總是無法區分一個資訊是有用還是無用,如果一個資訊你知我知大家都知道,那麼它所包含的任何預測作用都已經反映在當前股價中了,這時候就不太可能用它來產生超額報酬。
而且一個好的投資計劃本來就不該害怕經濟衰退的到來,除了要符合自身的風險承受度之外,還要能讓你度過不同的經濟週期,包括不可預測的黑天鵝事件。
買入並長期持有,不代表什麼都不懂,他體現的更是一種深思熟慮,懂得愈多、對市場的認知愈深,愈能忽略股市短期的雜訊與波動,方能做到真正的長期投資,才能享受複利最終的果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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