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台寄語

我輕輕推開落地紗門，靜靜檢視陽台上的幾抹綠意，心情幾度欲言又止，生來沒有一雙靈巧的綠手指，不敢奢望滿庭花簇蔟、草木欣欣向榮，但求女兒牆台上的開運竹、綠帝王和金錢樹等都好樣生長著就放心許多，可別說我俗氣，那不過是為人妻為人母向上天的虔誠祈求，僅僅是最單純也最卑微的請託啊！

猶記得那年夏天，因考量另一半開車通勤上班太辛苦，以及提升孩子的教育環境而效仿孟母三遷，一家四口從中壢搬來台北賃居，因先生是家中獨子，我們背負了公婆不諒解的罵名，尤其是被指謫為狐狸精的媳婦真是委屈到極點，只能忍辱負重、以德抱怨的等待時間來解釋一切，內心卻也不甘示弱的暗自發奮圖強、努力相夫教子以此明志。

當生活重心完全都放在照顧先生和小孩身上，小小陽台擺放的少少盆栽自然成了發放邊疆的生命體，我經常因忙碌而忘了澆水，面對枯萎夭折的草木時，只能短暫傷心記取微微教訓，從離家近的建國花市再搬回幾盆補上，除了想讓一方窗景妝點新意外，我更在意的是，綠色植栽的生養氣息有助於家運的平順，其象徵性的存在成了心靈上的慰藉，也是庸碌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儀式感。

對於過去辭職在家照顧孩子的歷程，有著刻骨銘心的深切記憶。曾經我的志願是當老師，果真成了吾兒最佳的啟蒙教師，我教導他們生活常規、聽有聲書、陪畫畫、學ㄅㄆㄇㄈ、看故事書、加減算數、唱兒歌、玩辦家家酒等，兄弟倆充分享有摯愛親娘給予完滿的學齡前教育。此後，他們快速的毫無違和的立馬融入學校的群體生活中，德智體群美五育兼備且健康快樂的成長，令我寬慰不已；而我也以愛心媽媽的身份跟著孩子走進校園，在愛屋及烏的心態下展開了為期十二年的校園志工生涯。

兩個孩子在我親力親為的關懷和陪伴下，如願考上理想高中，然而升學考試的壓力依舊有增無減，除了課業要求外，我更注重他們正常的作息、充足的睡眠、均衡的營養和適當的體能訓練，皆是考生得勝的秘訣。因應階段性的重設，我乃退出校園回家洗手作羹湯，每到中午時分，親自為孩子做好便當後，隨即奮力踩踏單車飛奔兩所學校送餐，儘管我大汗淋灕氣喘吁吁的使命必達，但當孩子拿到熱騰騰的便當並向我道謝時，看到他們臉上露出的靦腆笑容，讓我感到好滿足！

隨著流光輾轉，陽台上那方綠色天地日漸繁茂，感恩一家人一直被老天庇佑眷顧著：非常爭氣的另一半事業有成並買下兩間愛巢，而兩個自小帶大的孩子也已順利大學畢業，全職媽媽的重擔終於可以卸下了！回首這二十多年來孕育生命與構築家庭的點點滴滴，以歡笑和淚水交織成的幸福暖流，經歲月的洗禮已匯聚成思念的湧泉，我時不時就想沈浸其中，悠遊神往。

驚見陽台一隅有隻蜜蜂靠近，牠也在尋覓什麼嗎？細細思量，如今能陪伴我多時的只剩下陽台上的幾株盆栽，我該利用餘生之愛辛勤澆灌更多的花草樹木才是。當日後屋外灑落一地亮燦的金黃，雙雙對對的粉蝶在滿庭枝枒間飛舞，應是我和另一半頂著滿頭灰白髮絲、臉額綴著層層皺紋之際，此時有兒孫歸來作客的熱鬧景象，還有我臉上止不住的盈盈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