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曲喫茶】2023/02/20 | 巨人的步伐

如果只有十年，能做什麼？

一般人都會說，我要好好規劃怎樣怎樣，一個看起來宏偉的十年計劃就誕生了，但不見得能貫徹到底；再說，計畫趕不上變化，最後都走樣了。

偏偏許多人生當中的十年，都不是事先能規劃好，就安穩地照著計劃來走。

就像是爵士薩克斯風大師約翰．科川（John Coltrane），這樣一位爵士樂壇巨人，活躍期算一算也才十年（註）。這十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是老天給爵士樂一個限時的大禮，讓同時代與後世的人們，都能獲得極度豐腴的養分。

然而John Coltrane卻不知道他只有這十年，始終像頭牛一樣橫衝直撞，把生命徹底燃燒，成為永恆的星芒。

《Giant Steps》是張震古鑠今的爵士樂專輯，是在John Coltrane成功戒毒之後，擁有清晰無比的思路之下所錄製的作品，每一首樂曲都是John Coltrane所作，完全沒有演奏當時的任何經典曲目（Standards）。

厲害的是，現在，這張《Giant Steps》裡面的每首樂曲也都成了爵士經典曲目。當中的〈Giant Steps〉與〈Countdown〉，速度飛快，和弦以超音速在轉換著，至今對眾多爵士樂手來說，仍是一大挑戰。

雖說有炫技的成分在，不過這張做為John Coltrane首張領軍的專輯，John Coltrane還是為他的身邊許多人創作了樂曲，像是：

〈Cousin Mary〉是紀念他的表妹；
〈Syeeda's Song Flute〉則是為了他和妻子共同領養的養女所作的側寫；〈Naima〉是他當時的妻子；
〈Mr. P.C.〉則是本張專輯的低音提琴手Paul Chambers，紀念著他們兩人從Miles Davis樂團時代以來所培養的默契與情誼。

〈Naima〉還用到了巴洛克時期「持續低音」的概念，在幾乎不變的和弦低音下，冥想式的吹奏，表達對妻子的情感。

〈Mr. P.C.〉則是相當快速的十二小節藍調，也是最多人演奏的經典曲目。

這段期間John Coltrane的成長與進化就像頭猛獸，到了不可控的地步，但隱約也展露出對空靈、冥想世界的興趣，而冥想更成為日後他對抗癌症最有力的方式；甚至更藉由冥想，將他推入浩瀚的自由爵士宇宙。

John Coltrane的表現，常常讓人覺得他在樂壇已經是叱吒風雲已久的老將，殊不知，他只活了四十年，在人生的最後十年，彷彿受到上帝指引似地，不斷地用音樂來傳達福音，毫無怠慢。

Miles Davis常抱怨John Coltrane常常一即興就吹到忘我，不知收放，還叫他乾脆把吹嘴拿開嘴巴不要再吹了，但我想很難，因為John Coltrane是相當認真的音樂家，時常一天練習十多小時，還口含著吹嘴睡覺。

雖然John Coltrane沒有規劃這十年，不過這十年可不是規劃就能得來的，還得要有把生命燃燒殆盡的覺悟，史上John Coltrane是唯一一人。

註：

活躍期十年，是指John Coltrane於１９５５年開始與Miles Davis樂團合作，開始以獨奏音樂家嶄露頭角開始算起。能想像嗎？在那之前，John Coltrane還有大約十年的歲月都在別人的樂團裡擔任不太起眼的配角，而他竟然毫不鬆懈，最後才被Miles Davis發掘，進而開啟了一個新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