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生活】 她的來去、命運與Saint Patrick's Day

那天和Ｄ視訊通話，看見她的虛擬背景出現了一道彩虹，彩虹的鏡頭還有個捧著一筐金幣的綠色小矮人，正在疑惑是不是有什麼涵義？她倒是先發問了：「妳知道週五是什麼節日嗎？」

「啥？什麼節日？」我滿臉疑惑。

「是聖派翠克節（Saint Patrick's Day）！」她很興奮的說，期待的看著我。

「好喔！聖派翠克節有什麼特別的嗎？或是傳統？」像是被挑起興趣的我問。

「Well」她聳聳肩「聖派翠克節在美國基本上就是一個合法豪飲的日子，不過⋯⋯」她繼續說道：「對我有不同的意涵。」然後，我才知道原來Ｄ的外婆是位愛爾蘭移民，在她的兒時回憶也佔有一席之地。

據Ｄ的說法，外婆是在十七歲從愛爾蘭坐船到美國的：「外婆出生在一個窮苦的農村家庭，作為長女，她永遠在犧牲奉獻，不僅要照顧弟妹們，還要做粗重的農活，生活永遠在為下一餐而奮鬥，然後父母孩子還是一胎接著一胎生。一天夜晚，外婆受不了而逃家，從此一生都不曾返回愛爾蘭。」Ｄ說完迎上我震驚的眼神與問句：「妳是說，在那之後她就再也沒見過家人？」

「有啊，不過只有一次，在美國，我家，那僅有的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她緩緩說著，彷彿陷入回憶「我記得很深刻，那時候外婆已經來美國五十年，她似乎還是有與家人保持零星聯繫，而那一次比較不一樣，外婆的弟弟在信上說要帶他的妻子、女兒和外婆逃家後出生的妹妹一起來美國找她⋯⋯」

Ｄ停頓了下繼續說：「我當時雖然很小，但是卻清楚地記得全家老小都很忙碌，像是什麼大事要發生一樣，六十七歲的外婆看起來也很不一樣，就像是花了五十年準備一場相聚，雖然感覺不出太多情緒，卻又同時包含了很多情緒。」

「從那之後，每年的Saint Patrick's Day我媽一定會煮一道叫做『corned beef and cabbage』的菜來慶祝，那是一道愛爾蘭移民會在當天吃的食物，除了象徵家鄉農場的馬鈴薯和高麗菜，一定會有牛肉，因為那是移民來美國後終於負擔得起的食物。」彷彿憶起那個滋味，她又補了一句：「oh，you know what? 我媽煮的那道菜真的很好吃，每一年我們都很期待。」

「恩恩恩」我一邊搜尋食物圖片，一邊不忘問：「但那跟你背景那位小矮人有什麼關係？」其實我是對那罐金子感興趣。

「對吼，我忘了說，綠色小矮人（leprachans）是愛爾蘭民間傳說的妖精， 如果Saint Patrick's Day那天你沒有穿綠色，他們就會對你惡作劇。 然後那一罐黃金是他們通常會藏在彩虹盡頭的寶藏。」然後Ｄ突然幽默感大發：「所以我其實是小矮人喔！（一副神秘兮兮的小聲說），妳現在看到的那罐黃金，就是我藏的。」

「哈哈哈哈哈」我大笑「那妳要不要分我一點，我很需要耶！」開始想像我們在彩虹盡頭挖黃金的景象。

結束對話後，我突然想起，愛爾蘭首都叫做都柏林（Dublin），Ｄ婚後住的城市也叫做都柏林（Dublin），每年還會舉辦盛大的Dublin Irish Festival，一切都是那麼剛好，又是那麼巧合，彷彿命運帶著她與外婆連結，與愛爾蘭民族連結，彷彿你從哪裡來，不管過了多久，就會又往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