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晴的小說教學】(五一)文筆：四種描寫角色的方法

某天和老婆聊天時，剛好講到《五等分的新娘》，這時我突然對於裡面的某段劇情冒出一種靈感，覺得或許描寫角色的秘密就在其中。

畢竟，這是一部以五胞胎作為女主角的作品，換言之，這五個角色的相似度高到不能再高，基因相似度直逼100%這麼高。

要在同一時間塑造相似度這麼高的角色，而且還不是兩姊妹，是五姊妹。如果作者沒能掌握好描寫角色的方法，那一旦故事發展到中期，肯定會有某幾個傢伙神隱，或者乾脆一點，整坨都一起擺爛，變成無個性的路人甲乙丙丁戊。

不過，這次我要做的並不是作品評論，所以不會討論太多的作品內容，而是要結合我自己的經驗，歸納四種描寫角色的大方向。

這當然不代表總共只有這四種方法，但而是我目前只統整出這四種。

這四種方式，分別是：直接說、直接演、間接說、間接演。

直接說顧名思義就是直接說，直接用說的就叫直接說。

好啦一定有人覺得我在混字數，竟然被發現了你這個小聰明。

直接說是由作者直接告訴讀者，現在這個角色是什麼設定。比如說這個角色很窮，以直接說的寫法大概就是：

「原本衣食溫飽的生活，卻在他十歲時發生巨變。當時借了一筆鉅款正要全力發展事業的父親，卻遭逢變故，當初說好要一起合作的朋友竟然捲款逃跑，灰心喪志的父親最終自殺，母親改嫁，留下他和妹妹相依為命，以及一票隨時等著討錢的冤親債主。」

我想這應該很好懂，就不特別詳細解釋。只簡單說兩個點。

直接說的壞處是會讓內容看起來很單薄，因為都是作者告訴讀者，缺少讓讀者閱讀後想像的空間。

但相對的，直接說的好處是最簡單明白。若是不需要太細膩描寫的段落，就可以用直接說的方式帶過。例如不太重要的配角背景。

直接演顧名思義就是……算了，一樣的梗還是別玩兩次好了。

直接演是把作者想表達的特質，用最直觀的方式讓角色表演出來。

例如一樣是窮，直接演的作法可能會是這樣：

「你好，一共是一百三十元。」

他從口袋中掏出一張百元鈔，又東挖西挖，好不容易挖出二十多元，卻怎麼樣也湊不滿一百三十元。捧著皺巴巴的鈔票與散落的零錢，不知如何是好。

這已經是他所有的積蓄，再怎麼翻找也不會有更多了。

直接演比起直接說，能夠帶出更細膩的角色特徵，讓讀者有實際讀到故事的感覺，也就不容易讓故事淪為作者的自說自話。

缺點是這種寫法比較囉嗦，如果每個角色，每次有點小事情都要這樣寫，讀者看久一定覺得很不耐煩。

間接說這個方法比較籠統。大原則就是別讓角色自己說，也別由作者自己說。

最好是透過其他人的談話來提及這個狀況，把作者想要解釋的角色設定偷偷塞進旁人的對話中，看起來像是演，實而卻能起到說的簡略效果。

一樣以窮來舉例：

「他會去畢業旅行嗎？」

「不可能去吧？畢業旅行要去四天三夜耶，他又沒錢買三套衣服帶去換洗。」

「搞不好人家省水錢，連澡都沒在洗，一套打天下啊！不然穿制服好了？哈哈哈！」

透過其他角色的對話，不論是惡意嘲諷、單純聊天或者是現況分析，都能利用側面視角，以更客觀的立場將角色背景傳達給讀者。

最後就是今天的重點──間接演。

這也是我從《五等分的新娘》中領悟的手法。

為了表現男主角風太郎很窮的背景設定，作者使用的方式是「烤肉套餐不要烤肉」。

一般人會以為，這間學校最便宜的餐點是兩百元的白飯，但實際上，如果選擇四百元的烤肉套餐但不要烤肉可以便宜兩百元，也就是說，能以同樣的價格兩百元，吃到白飯、味噌湯加上醬菜。

這個精打細算的小橋段，第一次看的時候我沒想太多，但直到現在，每當我想到很窮的角色時，風太郎總是很快就浮現在我的腦海。

我這才發現，原來這一段是這麼巧妙又有趣。

利用這個非常微不足道的小知識，直接把風太郎的節儉描繪得淋漓盡致。哪怕整段都沒有直接描寫出他沒錢的模樣，但我完全能讀出那種對金錢斤斤計較的心思。

即便不直接告訴你這個角色很窮，也能讓角色不由自主表現出很窮的人才會有的舉動。這就是我心目中的間接演。

它比直接演更迂迴、更複雜，但使用成功的話，能夠帶來非常強大的角色印象。

不過間接演也不是毫無缺點。除了要寫出這麼貼切的間接演出，本身就很看作者個人功力以外，間接演還是一個很不直觀的方式。

如果單看剛才說的這一段，其實可以有很多種解釋。比如他很摳門？對數字很敏感？很擅長找規則的漏洞？

這都是有可能的，只看作者要怎麼解釋。

所以在《五等分的新娘》裡面，作者也不只用這種方法來表現窮，之後還是會透過其他更加直接的手法來加強呈現。

只不過，當我看完這部作品又過了幾年，每每讓我想到的仍是這個段落。這樣的手法雖然最不直觀，卻是最有韻味的。

以上這四種方式，並非是有你就沒有我，既生瑜何生亮的互斥關係。他們是四種可以相互搭配使用的道具，由作者來選擇什麼時候使用哪一種，自己又比較擅長使用哪一種。

不過，有一個重點是最最重要的，重要到已經被我提過幾百萬次。

那就是作者要熟知並活用「演」和「說」的能力。

哪怕沒辦法做出這麼精緻的間接演，光是能在適當的時機說，在適當的時機演，就足以讓作品變得立體飽滿了。

老樣子的工商時間。

我是顧天晴，一名小說家兼評文人，目前正在熱烈招募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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