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

「我跟你保證，那天的太陽真的有那麼大，嗯，這麼大，像一顆被燒熱的鐵球，我站在河堤上盯著它，像再也看不到地那樣看，以致於之後的十幾分鐘，我的眼睛裡也躲了太陽。」

「那是我第一次感覺到太陽是一顆球，因為我眼睛裡的太陽只是一個圓形，扁平又單薄。」

「那永遠不是真正的太陽。」

你用一種金黃的語氣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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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我如何抗拒你說話時的神情，閃閃發亮的眼睛，像是裡頭住了無數個太陽，以致於你離開之後的每一天，我的眼中都有殘像，彷彿你的光芒兀自停留，甚至會刺眼得令我流下淚水，我永遠與你有光年的距離。

有一天，我也看到了那麼大的太陽，它平靜又懾人，像一頭陷入沉睡的遠古巨獸，馱著整片天空，我一下就想到你說的話，像一則失落已久的神話，仍舊充滿魔力。那時我突然懂了，即使我看得再久，我的眼睛裡也容納不下太陽，它旋動著周圍的光塵，空氣中有渾然之音，它永遠是完滿的球，飽和大氣，靡靡獨行。

那顆燒得通紅的鐵球猛地在我眼中爆裂，融化流淌，像靜室裡慢動作的錄像放映，一時之間，我想到冰山的塌陷和火山的噴發，或著是徹底的崩潰與匱乏。

我懂了，我真的懂了。

是我不夠懂你，我只在乎那些金黃的日子，卻忽略了你內心深處那些漫漫無垠，焦黑的時間，無論怎麼翻閱，指尖使勁捏起的盡是灰燼，未來是虛無，比殘敗更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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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浪襲來，我這時才感覺到光有多強，眼睛酸澀難受，之後的每一天，我的眼睛裡都有太陽的贗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