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44教訓

8月31日

屠岸賈連長幾乎掌握了整個連。

輔導長可能在地球表面前罰站；副連長天天躲著他王不見王；每個排長見到他就像老鼠見到貓一樣會發抖；老士官長得到他些許敬重，但三四個月見不到一次面；士官班長們見到他差點沒喊出「爹」來；倒是一般小兵喜歡他，一來他不給大家麻煩，二來他會扁連上的長官們。而我，作為長期伙食委員，在夾縫中遊刃有餘。

那天，連長宣布洞九洞洞全連集合，各據點留兩名衛兵。我看苗頭不對，向值星官報備，廚房缺蔥，要緊急到村子市場補齊。正要出連部大門，一個初到連上不久的正期排長跑來找我。

「錢r，你比較接近連長，連長等一下有什麼緊急的事要宣布？」他有些諂媚的問到。

「我也不清楚，只是感到他不高興。」

「是不是要什麼演習？」

「不知道，我要去買蔥了！」丟下他一臉疑惑緊張，我先走為妙。

不能說謊，我真的去村上買了把蔥，就速回連上。我同樣好奇到底有什麼重大事情要全連集合，但我可不想跟大夥兒在一塊兒。循著連部邊緣的壕溝，爬上長滿草叢的土丘，戰鬥臥姿匍伏至土丘陵線，透過雜草間隙，正好俯視整個連集合場。 只見全連官兵集合成講話隊形，連長怒聲訓話，一位士官班長站在隊伍前，苦瓜臉看著地面。

啊！這班長不是連上的火紅人物嗎？想幾個月前，排戰鬥的整個操演過程，都是由他負責發號施令，讓部隊有條不紊的進攻前進，火砲槍枝按時射擊，圓滿達成演習目標。就連旅長在旁邊看了，都向連長誇這位班長呢！但今天怎麼個了？ 距離較遠，連長的聲音聽不太清楚，好像是罵那位班長越來越跩，集合不集合，點名不點名；丈著自己快退伍，享受不成文的狀況外福利。排長講的話不甩就罷了，就是連長叫他站個安全士官，也推三阻四叫人代班。這等的軍人，成何體統，連長罵著，又看著這班長。

合該是他倒大楣，長的那副臉就是不在乎的樣子，在氣頭的連長，瘋也似的一個跆拳道飛身側踢，腳刀落在士官胸部。只見紅人班長踉蹌後退近六七步，撞到牆壁又彈了回來，就似破布般攤在地上。連長吼他站起來，班長痛苦爬起，一副要倒要倒地站立著，又被訓了半小時，大太陽下，全連官兵陪著。

令人緊張戰慄的聚集終於結束，值星班長宣布解散，眾人如釋重負，臉皮由繃緊中要放鬆下來，連長突然又大聲喊到

「注意！」

看樣子有人快嚇昏了！

「加強武器保養，本週休假取消，各據點維持戰備。營務留下，其他人，解散！」

連長在這裡就是軍閥頭子，他說了算！臨去秋波，還是有人中箭。營務，佔士官缺的一位上兵，負責連上所有官餉財務，老實聽話，做事認真，好像清教徒般，生活沒什麼樂趣。他垂著頭如喪家犬跟連長進了屋子。

我從土丘上慢慢退下，躺在草叢裡，望著藍天，我還要在這杜鵑窩中過多久呢？

接下幾天，營務被軟禁在自己辦公室，吃飯由我送，如廁有安全士官陪。偷偷問他怎麼了，他悲悽的回答：旅部要查帳，他必須做出一份漂亮的帳目，來掩飾混亂的連上帳簿。

「這是不可能的任務，錢和帳怎麼都兜不起來，你說要怎麼辦？」

我知道，因我也是這些混帳中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