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

「你小時候都不笑欸，小酷妹一個」

是喔，我不記得了。

我站在社辦的角落，眼神在地板、牆和天花版之間移動，走路去廁所時，對面如果有來人，眼神慢慢向下瞥，世界快速在流動，人們有時交談、有時沈默的做著手上的事，有人叫我的名字，我走過去表示聽到了。

世界變得很安靜，心情也變得很平靜，如果時間就這樣一直過去，好像也很開心。

是什麼時候我開始把笑掛在臉上的呢？那是國小的時候吧，跟往常一樣，在座位上翻著自己的書，我在班上沒有朋友，下課時其他人在和朋友聊天或玩陀螺，我在座位上假裝看書，假裝久了，我就一直在看書了。書上講了一個故事，只要笑口常開，就能交到很多朋友，我相信了。

一開始，我笑得很誇張。

「你為什麼看到我就一直笑啊？」

因為我覺得妳很漂亮，想跟你當朋友，原來這樣很奇怪嗎？一定是哪裡我沒有做對，他們才會覺得我很奇怪。

從那之後，當我想要交朋友的時候，就會把笑容掛在臉上，高中時我這麼做、大學時我這麼做，但朋友來來去去，人們最後還是離開了。

原來笑容留不住任何人，書騙我。

我的朋友也在說謊。

我不想笑了，我也不想說話了。

前幾天，我去爬虎山，涼亭休息時，看到一個手臂刺青的漂亮姐姐，之後就同路一起走，有時我走快，有時我走慢，她就超過我了。隔著一段距離跟著她走，我不想一個人，但我也不想被當成變態。但最後我們還是分開走了，我一邊踩著階梯一邊找她，我迷路了。

山路往前延伸，ㄧ階一階我踏上，再一步一步走下階梯，呼吸和心跳的聲音清晰的傳到耳邊，左邊是下坡。

「掉下去會被找到嗎？」我問。

右邊突然快速掠過什麼，是蛇嗎？腳邊一隻蜥蜴爬過，還是熊？我瞇眼想看清楚，是一匹狼！我很害怕。

原來只是樹葉。我一直走、一直走。

「原來走錯路了。」我想。

我一步一步慢慢沿著原路回去。

後來，同一天，我在四海遊龍吃鍋貼配酸辣湯。鼻子有點檸檬，眼睛有點辣椒，我偷偷拿一張衛生紙跟他們說沒事沒事，傳訊息給他。

「我覺得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