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宅的Napa

我問阿宅，週末要去哪裡？

阿宅當然不知道。

「有點遠，要不要去Napa?」

阿宅點頭如搗蒜，他說來Napa是來舊金山必去的景點。

我聳了聳肩：

「好啊，反正你開車。」

阿宅開車習慣與正常人有些不一樣，可能是路不熟，他喜歡開在Freeway的外側，但是外側通常是給要準備下Ramp的車輛用的，所以不停地看著他變換車道，從最外側換到隔壁車道，然後過了Exit之後，這一道又變成最外側車道，再看著他準備換車道。

我唸了他幾次，看他沒有改變的意圖，我也懶得再唸。

其次，他極度信賴導航，連開了幾百次的Fremont回旅店的路，他也要先設定導航，我輕蔑地罵他：

「幹，北七喔？」

問題是設定好了導航，他又會專心聊天到忘記看導航的路徑，我還得提醒他：

「靠邊！這邊要右轉！」

遇到Stop sign他從盤古開天就不知道順序該怎麼開，就停在原處。比較晚到對方車道的車也禮貌性的等我們先開動，於是就僵在路口，我一直得提醒他：

「走！我們先到的。」

「不要等他，我們是主幹道！」

阿宅反應比較慢，往往路權就被晚到的車子搶走，我只能無奈的再聳肩，反正講不聽。

在Freeway上面，阿宅不會管前面跟的是什麼車，也沒有習慣保持適當的車距，坐在副駕駛座其實有點膽戰心驚。

灣區一早出門出發時，天氣陰，有風，氣溫低。

在680往北的路上，他還是一樣跟著貨櫃拖車的屁股一邊開車一邊跟我講解量子力學與情慾的糾葛。我看他沿路車速都頗快，

「ㄟ，車速要注意一下。」

「你看！他們都沒在管時速限制ㄟ！我都開80了，他們還一直超過我。」

我閉嘴了。

才剛爬上要過海峽的Benicia-Martinez大橋，車子警告聲傳來，然後聽到一連串的怪聲響，我說：

「靠到路肩去，我檢查一下車子。」

阿宅這回把話聽進去了，“車速很快”地把車靠到路肩。

問題是他並沒有打算停車，還用同樣的速度一直往前行，直到我大聲的吼：

「停在這裡！停在這裡！你要去哪裡？」

我把車門剛打開就聞到一股焦味，我繞到車子左後方，左後車輪整個爆掉，輪框已經磨到地面。

我回到車上，告訴阿宅情況，阿宅恍然大悟地說：

「有ㄟ有ㄟ，我有聞到橡膠味。」

我開始聯絡Hertz，回報地點，讓Hertz派人過來處理，整個處理結束，Hertz通知派人抵達要90分鐘。

根據台灣的車行經驗，留在停在路肩的故障車上是件危險的事情，常會被不長眼違規行駛路肩的白痴追撞，我要阿宅找機會趕緊下車（因為他的駕駛座靠他最愛開的外側車道最近），然後我們躲到橋邊的一個小空間，那是一個施工用的小平台，有一個爬梯跨過護欄，可以爬過去。

阿宅坐立不安的站在爬梯旁被海風吹著。

「坐下來啊！你幹嘛站在那裡？」我問道。

「我有懼高症。」

「……….」

頂著風，我看著海峽，想著。

不知過了多久，

「Hey! What are you doing there?!」

一位戴著墨鏡的警察站在護欄的內側叫我們出來，我跟他解釋我們的車子爆胎了，正在等租車公司派人來處理。

警察說這邊不安全，等等處理的人過來也不可能在這裡換輪胎，他要我把車慢慢滑向前面下橋的安全處等待，他會在後方戒護，要我停下來的時候他會在後方廣播讓我知道。

那是一條很長的橋。

終於顛頗的走下橋，前方一個叉路，警察在後方用擴音器要我注意卡車然後快速跨過車道停在路邊。

我照辦之後，帥氣的警察下車，走向前來問我：

「Did you hit something?」

「No, I don’t think so, it just happened.」

「OK, let me check your car.」

他還親自趴下去看車底，看了看，然後起身，笑著說因為接到報案說有人目睹我們要跳海，所以他趕過來看是怎麼回事。

我笑著跟他說我的名句：

「Hey! I am as cool as cucumber, OK?」

警察大笑，我伸出拳頭跟他互擊了一下後，他回到車上揚長而去。

修車的人來了，把備胎換好，我給了技師小費，

「So I am good to go?」

「Yeah! You’re good to go.」

我走回車邊，一直在旁邊觀察的阿宅又出招了：

「我來開！」

我警告他，這是配胎，不能開快！只能慢慢開！

「幹！不要再出事了！」

他興沖沖地又坐上駕駛座，問我可不可以開去Napa的Hertz換車，我說不行，那邊不會有車的，

「回舊金山機場rental car center換車！」

他說好，又開始弄他的GPS。

在回程的路上，我一直教育他保險full coverage很重要，不要省這種錢，遇到這種事沒有保險就很麻煩！他問我為什麼知道怎麼處理？我冷冷地回他，廢話，我當然遇到過。

但是他車子還是開得很快，我問：

「你開多少？」

「65啊！大家都開那麼快。」

「幹！危險啦！」

阿宅臉很臭。

車子離開了Freeway轉進舊金山市區，我納悶地問：

「我們為什麼不直接走101就好？那一下就到機場了。」

阿宅說：

「我看舊金山市區就有Hertz啊！我們去那邊換車。」

「阿幹，我不是跟你講要回機場換嗎？這邊不會有車子的！」

阿宅表情有一點不爽。

我只好說：「好！好！好！去看看！去看看！」

然後在市區塞了大半天，來到市中心的在路邊一間小小的辦公室。

阿宅：「ㄟ？怎麼這樣？」

我嘆了一口氣，

「好啦，我下去問問看，都來了。」

我回到車上的臉色一定比他剛才還要臭。

「對不起！對不起....」

Napa，我一懶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