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樣的勇敢

2023/08/19

如今回想，我有一個還蠻勇敢的朋友。

這裡的「勇敢」不是指她會上山下海、跨河渡江、徒手赤腳勇闖四海之間。

我想形容的她的「勇敢」，是指她敢面對自己內心的需求。

為什麼這麼說呢？

有一次她載我去吃宵夜，我知道她載我出去一定有事情要講或心情不好。那天晚上，她問我：「你是不是被需要的人？」

我想可能我給她的感覺一直都是獨立自主、不依賴人的感覺，她才會這麼說。

我說：「我有自己的需要，也有自己的被需要。」

她聽完後說：「我需要你。」

這句話真的震撼到我，我沒有聽過一個人會那麼直率、坦白地跟另一個人說：「我需要你。」

我一直都覺得自己是一個剛強的人。是的，就是明快、剛強、只做不說的人，所以不管遇到什麼問題，我都會自己去面對、處理。

但後來想想，我原以為的——

「剛強就是本性、是能耐、是值得尊敬的德行，但如今來到這座島上，我才發現，那，何嘗不是自以為是的驕傲與自大。

不只痛苦習慣自己消化，久而久之，快樂也不知如何分享。而旁邊的人被剝奪的，不僅僅是苦難中學習的機會，也是歡快中同行的權利。

我突然想通一個簡單的道理。那就是不管是歡愉或艱難，你不說，絕對，沒有人會懂。而人生路上，妳不挪個位子出來，沿途的風景，注定，你只能自己享用。

這麼簡單的道理，我怎麼會不懂？又怎麼回一意孤行半個世紀從來不曾回望過？

驚駭之餘，開始學習兩個人的長途車行，以及兩個人的海邊時光。

剩下兩個人的天涯海角了，我決定不再逞強，本色相待，不再藏私。我願意，從此並肩而行。

於是，這海邊，是我的，也是我們的了。」

——《再孤單的島，也有我的熱鬧》

上文中的作者提到她一意孤行了半世紀，我如今也在不知不覺中度過了四分之一世紀的時光，還沒等到半世紀才想通，或許算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吧。

但，要如作者「挪出一個位子」和「說出口」這件事，還是讓我惴惴不安。況且，人來人往，能夠陪自己一輩子的人，就只有自己。

我想，或許，這還是一件需要持續思考的問題，但目前我可以嘗試將緊閉的大門改換成可以按密碼進來的門，那麼就可以讓在一定的情況下讓一些人進出我專屬的空間，讓分享的行為產生、也讓交流自然地產生，為彼此的生命留下些許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