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 (1)

如果我是花，我願為你花開滿城。

如果你是天，我願仗劍護天涯。

「恭喜你，從一百名競爭者中脫穎而出。」戴著惡鬼面具的老者背著雙手，俯視著地上遍體傷痕的少年，「歡迎你加入天妃會，我們的職責就是服從柳杏小姐，並保護薇薇小姐。」

少年眼神空洞，沒有劫後餘生的欣喜，只有垂死亡人的絕望。

失去意識前，他喃喃道：「為什麼，不讓我死？」

§

薰香淡雅，滿室芬芳。

少女抬起頭，掃了一眼床上躺著的少年，目光回到電腦螢幕，蹙眉喃喃道：「無名？無籍？」

桌邊趴著一名年齡相仿的小姑娘，歪著腦袋，一雙水汪汪的杏眼溢滿了不悅，嘟著小嘴抱怨道：「阿杏姐姐，我好無聊喔！不要再看了，陪我玩嘛！」

柳杏嘆了口氣：「薇薇，妳去幫我泡杯熱可可吧！」

薇薇一聽有事可做，興高采烈的跑出房間。

柳杏將目光從電腦螢幕移開，走到床邊，輕聲說：「醒了？醒了就起來。」

少年睫毛輕顫，睜開了眼，他緩緩的坐起身。

柳杏伸手探了探他的額溫，笑道：「太好了，燒退了。」

少年驚的一縮，聲音細不可聞：「妳不嫌我髒嗎？」

柳杏在床邊坐下，聲線柔和，擁有安定人心的力量，「我不知道你經歷過什麼，但你如果願意說，我會是個好的聽眾。」

少年垂下眼簾，並不說話。

柳杏突然探身在他耳畔低語：「我告訴你一個故事。」她笑得一臉神秘，這讓少年無端的感到緊張，他吞了口唾沫，「……您……請說。」

「我今年十八歲，在我十五歲那年，我真正體會到人心的醜陋，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少年配合的搖了搖頭。

「我被我的前男友給賣了，賣身的那種。」

少年靜靜的聽著，沒有過多的反應，但柳杏很滿意這種反應，她苦笑道：「我那時一個人到都市求學，住在學校宿舍，大概是有些孤單，女孩子嘛！難免想找個人依靠，結果就找上了那個人渣。我將整顆心都給了他，換來的卻只是滿地的碎片。」柳杏說的雲淡風輕，少年卻能聽出那字字句句裡的刻骨恨意。

「若論髒，應該是我才對。」

少年目不轉睛的盯著柳杏素雅清秀的臉龐，他無法想像這位氣質高貴婉如謫仙的姑娘，竟然會有人如此不知疼惜，反而這般糟蹋。

「不，您一點也不髒。」

柳杏看著他清澈的眸子，笑了，「人真的很奇妙，堪稱是善與惡的結合體。」

「我想殺了那傢伙。」少年半晌憋出了這麼一句話。

「謝謝你的這份心意，但是他我已經處理完了。」柳杏又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沒有名字。」

「唔？那……」柳杏思索著，重新走回書案旁，胡亂翻看著書冊。

「啊！有啦！」她猛地大叫：「你就叫龍淵吧！」

「……龍淵？」

「嗯！希望你可以像龍一樣自在翱翔，至於淵嘛……你是踩著成山的屍骨才得以爬上深淵，希望你莫忘那些死在手中的人，即便他們罪大惡極、人人得而誅之。這一行，取別人的性命就好像取草芥一樣，然而，我們得知道，我們自己的性命，也並不值錢。」柳杏淺笑道，雙眸閃著柔和的光芒，龍淵不禁低下頭，不敢與她直視。

他未曾想過，原來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人，目光可以如此慈悲。

「阿杏!」薇薇激動的衝進房間，一不留神，卻拌到自己的腳，眼見就要摔倒，柳杏身形一動扶住了薇薇嬌小的身軀。

龍淵訝異的望向柳杏，後者笑道:「忘了告訴你，我叫作柳杏，這位是薇薇，也是你今後要保護的人，今後就把她當作『天』，天在人在，天塌人亡。」繼而又對薇薇道:「他是龍淵，你們要好好相處喔！」

要保護的人? 龍淵怔怔的點點頭，原來她就是柳杏，既然是柳杏小姐的吩咐，自己上刀山下火海都會服從。

他們都沒料到，從最一開始，天就已經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