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休學了。跟同事炫耀我左眼畫了一個很騷的眼線,被白眼。
梗沒想法發展成長片,抄了個結構交上去的東西被看穿了。電梯門上的我咒了句:就知道沒這麼好的事。大學讀兩間;高一狀態糟糕,全校五百校排四百八的糟糕,高三急著畢業,當然懶得理那張紙;要不是國中最後半學期每天中午去勞動服務銷過,我就會有一個很有記憶點的學經歷。
高一分組,老師問分好了沒,他可以說:老師我們這組少一人,他覺得很好笑,他們也覺得好笑,他就可以變得幽默,幽默所以下次他們還可以同一組。然後每次跟我一組,他們都可以再說一次。
下課非得在教室內丟排球,感覺他們唯一獲得歸屬感的方式,就是一起幹些不顧他人感受的事。那時做最勤的,是右手鉗住他們的脖子,手指滲入皮肉,看著臉色發青發黑,眼球凸起,長滿血絲,舌頭伸得老長,爆開,熱熱的血濺在身上,才能跟著他們的肉體一起氣消。或在走廊上觀察自己跳樓,會有多大聲響,多久才被發現,多少人圍觀,誰尖叫,有誰我認識嗎,血噴得多慘。每天都搞得血淋淋的。
當時歪歪在我房間,廝混到半夜,應該連續幾個日子了,我阿嬤不爽,進房,像前幾日一樣念了幾句,我隨意應付後,她突然罵起我高中沒畢業沒小用。我被埋伏了。忘了互相吼了什麼,我衝出門,為了發現其實我哪裡也去不了。
我只記得是在吊車上,吊車在高速公路上,工作完回去,我在副駕,我爸扶著大大的方向盤說: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可以不用管你。我知道他的意思可能是:我希望可以不用擔心你,因為我希望你是好好的。我知道其實是:你還可以從我身上拿錢是因為你還在讀大學,你已經從我的責任畢業成我的負擔了,趕緊出社會賺錢管好你自己。對不起,我知道你是愛的,但我還沒辦法理解。
才會這樣,狀態一糟,就慣性逃到歪歪新竹的宿舍。打一下午的球再打一夜的LOL不管打的是什麼,把精神磨耗到一無是處,就可以來不及管當下以外的事。但一個自殘的人,舉手投足間所散發的腐臭,不是講幾句自嘲的玩笑就圓得回來的。早被看穿了,所以我任何發怒脅迫示弱道歉,他都可以讀得乾淨利落。反正Mac也可以玩了,這種事只有更方便的道理。
也不是沒有學著自己過好自己,所以當你坦白之後,我才能只在心底憋了句:就知道沒有這麼好的事。每每分開,我們抱得像是在哪裡逗留,你身子細,我不抱緊。因為多一點不合時宜的期待,怕我就沒有地方回去了。
看完展,麥當勞,我握著,你問手怎麼這麼熱。我還在為晚點如何向我爸開口而焦慮。我們談,談到愛,談付出,你說像等你三十分鐘遲到也沒生氣,等你試穿完九件後又拿了三件去,你說如果拉麵店要等我也肯定等的。確認還抓著,但我還是不敢說。其實不是這樣的,是我得在你像歪歪一樣看穿我後、熟練地消失之前,必須牢牢把你看著。
隔天下著小雨,寬大防水外套連帽掩住我左右部分視線。斑馬線上,沒有號誌,確認了沒車。還計劃好了,網咖到到八點接著去打球。再回頭想確認左邊來車,一支後照鏡已經甩在我臉上,被撞倒,立刻摀著左眼站起,第一反應竟是道歉。對不起,我還是學不會自己過好自己。
四天了也沒等到他處理保險的電話。和我爸說能不能先給一千讓我付醫院錢,他答應了但目前看起來是沒答應。我也想要相信那些好聽話,相信所有人都值得因為自己是誰而被愛,相信沒有人是自私的。應在五天內通知保險公司,我明天要打電話跟他說:你就該當場把我給撞死,那裡才是我該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