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孩時代,我最喜歡玩的遊戲之一是把路邊的野花、野果、野草、枯枝落葉等一堆阿里不達的東西捆在一起,當成新娘花束。每次我都做得很用心,盡力做出最美的花束。當然,在旁人看來,那些就是一堆雜草亂捆出來的垃圾,哪來的美感?但在我眼裡,它可是美到了極點。每次弄完花束,我都會仔細地、久久地、高興地從各種角度看我的成品,並且在心裡讚嘆自己真的是太厲害了,竟然能做出這麼美的花束,我真的好厲害!不過很可惜的一點就是,爺奶家旁的山谷裡是一片松樹林,因為很大一片又沒人照看,對大人來說都很危險了,更何況是個小小孩。我一直很想去撿松果、樹枝和松葉,這樣我的花束一定會更漂亮。不過這個願望直到我離開爺奶家都沒達成,現在估計這輩子都達不到了。那片土地和附近的幾戶人家都被建商買走,現在已經是一個小社區了。我魂牽夢縈的松樹林,竟然這麼簡單就可以進去而且還不用怕危險,也沒問過它們的意見直接把它們砍死,這和大屠殺有何不同?世界上有記錄的大屠殺哪次不是這樣?只要不是我方的人,管你三七二十一還是老幼病殘,反正先砍下去就對了。想到那片松樹林,心就不由得抽痛個幾下。我都來不及好好看看你們,你們就被消失了。咦?看看前一句話,我腦中怎麼出現「查水錶」三個字?
除了做花束,我也很愛到附近的公園玩,那裡有個砂池是我的最愛。裡面的沙應該是天然的海沙,因為時不時會挖到各種小小的螺殼和貝殼。這可是重要資源,我的房子還要靠它們來裝飾呢,你看,放幾片貝殼在門上是不是很氣派?把螺殼放在房子周圍和屋頂,這樣像不像皇宮?小小孩的快樂就是這麼單純。
小學時,學校裡種滿了一種會開紫色花的樹(名字忘了,虧我還是學植物分類學的,是洋紫荊還是羊蹄甲?),每年秋天都會長出一條條超大豆莢,成熟後會掉出很多圓圓扁扁,像現在五元硬幣的咖啡色種子。我每年都很期待這個時候,我超愛收集那些種子,就覺得它們很可愛,每堂下課都跑去撿,裝在玻璃罐裡欣賞。每年都撿超多,可是後來都去哪了?我一直都很想知道,因為我真的很想再看看他它們,它們是我童年為數不多的快樂記憶。
心理師問我,如果我有機會再次回到童年,我會對那時的我說什麼或做什麼?我非常認真地思考了約0.1秒後才勉強回答:「我會殺了他,這樣就沒有以後了。」心理師聞言苦笑著說:「你還是在用和父母一樣的角度在看待自己嘛,認為自己不應該存在。」我的感覺很複雜,我的確不想存在沒錯,但我不想和他們有一樣的想法。現在我對他們的感覺已經從害怕變成輕蔑了,我不想跟這種人有一樣的地方,不管外在、內在或思考,只要和他們一樣,我的感覺就是兩個字:「恥辱」。我不知道該不該這樣對待和看待生養自己的父母,但我真的沒辦法用正常的態度和眼光來對他們,至少現在不行。真的是想要個小孩,不管是自己生的還是領養的,用我當年最希望被對待的方式來照顧他,給他最多的愛,最溫暖安全幸福的家,一個永遠都會庇護他的家,不會受傷害、戰戰兢兢的家。這樣想的我,是被不是很自私?就像那些逼孩子完成自己當年無法完成願望的父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