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劇也瘋媽祖！到底「能」做什麼？前導預習2024年5月即將在高雄演出的能劇新作

海的另一邊，不會只有敵人，也有朋友，還有......海上女神媽祖來了！ 日本片山家觀世流能劇新作題材選得新穎特別，竟然以台灣民間信仰媽祖為主角，疫情期間看過他們的募資活動，不過當時以為只有日本公演，沒有注意太多，去年五月發佈消息說隔年將來高雄公演，並在高雄文化中心舉辦前導講座。

原本以為的前導就是談及創作過程理念、向台灣人介紹普遍不瞭解的能劇，結果簡直外國人福利大放送！

2023年前導講座中，現場開場演出「媽祖」的一部分、以經典能劇「石橋」謝幕。當時坐在第一排幾乎中間的好位子 能看到演員的分趾襪 或（自以為）透過能面對到眼，在演員側身或背對時，不難觀察到他們站立或行走的重心壓得極低，頂著限縮視野的面具、厚重的服裝，同時壓低重心做出大動作，其實不容易。

你能體會到什麼叫聲若洪鐘的詠唱（當然是日語，但聽不懂很正常，不用擔心），近距離感受的震撼不是影片可以比的。

前導講座也提到創作這齣新作的緣由，是多年前與一位台灣朋友的約定，難得來台灣介紹能劇，也安排這位關鍵推手上台與片山老師相見歡，聽著這些故事讓我很感動，同時感謝這些人的起心動念，跨越語言與宗教信仰努力催生一齣這麼特別的作品。

到底「能」做什麼？

能劇可以追溯至650年前的室町時代，是具有悠久歷史的日本傳統舞蹈。同時期的台灣部分區域有平埔族建立小型王國，當時的中國則在大明王朝治下。

大部分的台灣人應該不太清楚「能劇」是什麼，或是與狂言混淆。能劇與狂言系出同源，皆源自散樂，兩者合稱為能樂，兩者的邊界的確不太明確，有些共同的領域，但實際看過演出會感受到明顯不同的氛圍。

我們來聽聽從小學習能樂的野村萬齋先生怎麼說：

《狂言賽博格》野村萬齋著。連結為讀墨電子書。

能劇為演唱謠曲加上彈奏樂器演出的歌舞劇，在多數曲目中表演者以戴上能面具表演為特徵。登場角色通常是歷史有名的人：如源義經，或神鬼，更有妖怪、幽靈等世上沒有形體的角色。表演者透過動作來表現感情。能劇表演常用來敬神，我看能劇表演時能感受到莊嚴肅穆的氛圍。

而狂言描寫中世紀日常生活、以台詞為中心的喜劇，透過滑稽逗人發笑表現人類的古怪、內心的慾望。我覺得狂言比能劇貼近一般民眾的心理，強調以人為中心展開的故事，登場角色是隨處可見的普通人。與能劇不同的是，除非扮演神、鬼、動物、醜女、老人會戴面具以外，大部分表演者不會戴上面具，男性狂言演員甚至可以以真面目扮演普通女性，只要將男性特徵突出的下巴和顴骨修飾一下就可以了。

能劇演員的服裝

更驚喜的是由能劇演員親自示範能劇裝束的著裝過程，過程中片山老師一一講解服飾上的花紋特徵：

• 男性常用大的、幾何圖形
• 女性服裝常用較小的、花鳥等柔美圖飾

示範中的服裝則是代表佛教中毘沙門天的紋樣，能劇的袴裝與一般袴不同，顯得非常寬、厚重，最早是古代貴族在穿的，因為實在太重，需要在腰上加入一個Y字型的木板作支撐。 出身京都的片山家，所穿的表演服裝也是上等的京都西陣織。當日的服裝有許多加入金箔的工法，最早的能劇服裝是沒有這樣的， 這是後來才有這種風氣（片山老師有講確切年份，忘了多久以前）。

前導當然不可少的是各種能面的介紹

片山老師帶來的能面皆有數百年歷史，都比演員們年齡來得長，片山老師說他們都把能面當成老師、前輩來尊敬。

每個能面似乎都有各自專用的織袋，看助理拿起能面展示時，也是珍重地把織袋墊在能面後。

警語：接下來會出現數張人臉面具圖片，會害怕的人請斟酌觀看。推薦作為藝術、歷史文化來欣賞。

印象深刻的是長角的般若

一直以為這是被分類在「鬼」裡面的角色，結果竟然不是，是被分類為「女」，代表因妒恨等情緒變得猙獰的女面。仔細觀察般若的表情，從能劇的世界跳回真實世界，當人被負面情緒佔據，是不是就是這種表情呢？

能面般若。圖片取自台日交流協會

代表天神的塗金能面

當時示範的能面，一眼看天、一眼看地，表示天地萬物都在掌控中，張大的嘴像肆無忌憚的神祉，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戴上大飛出就是天神菅原道真的化身。

不過在蒐集圖片資料時看到的大飛出似乎大部分瞳孔都朝同一焦點，可見同一個角色可能在不同人或時期製作上略有不同想法，即使能樂遵循傳統，卻並非一成不變。大嘴巴和金色臉的特徵則沒有變。

小飛出則是伏見稻荷的神使，為演出狐狸等畜類使用的能面，也被歸類為「神」一類。口、鼻、眼略較大飛出的小。

獅子口也被分類在鬼神面一類

經典能劇節目「石橋」中，演出文殊菩薩坐騎獅子的演員就會戴上獅子口能面，銳利獠牙與眼神之外，更以極具力量的舞蹈表現獅王的勇猛。

獅子口。江戶時代。

代表鬼的大癋見、小癋見（おおべしみ、こべしみ）

怒眼圓睜，嘴巴卻像要不到糖的小孩緊憋，表示祂不能如天神般隨心所欲。大癋見常代表天狗；而小癋見的口鼻較大癋見略小，常代表鬼。

小面是年輕美女

小面也是能面中女面的經典代表，豐潤雙頰表現出少女的年輕可愛。

小面。江戶時代。圖片來自東京國立博物館（日文網站）

「增髮女」則是披頭散髮的婦女

鬢髮散亂，眉頭微蹙、表情痛苦，常出現在某些傷心的劇中，如經典能劇節目「隅田川」內喪子的母親。與上圖「小面」比較看看，有哪些不同處？

_{（推薦與能劇相關的日劇：} 我家的故事：從能劇領略人生_{。是我目前最喜歡的日劇，「隅田川」也是串連該日劇的重要戲碼。）}

增髮女。室町時代。圖片來自東京國立博物館（日文網站）

其他還有各種年齡層的男面、女面、長鬚的翁面、抱有執念的怨靈瘦男/瘦女等。

能劇光在面具上就揣摩了各種角色的神情樣態。足見能劇在觀察人情世故的細膩與深度。

能劇新作「媽祖」即將正式「登台」！

前導講座安排用心，猶記當時口譯老師講中文、日文都好優雅悅耳，今年五月，能劇「媽祖」來台公演了，完整呈現一定更精采！這個題材和台灣特別有緣分，非常值得入場欣賞。

媽祖生日是農曆3月23日、2024年國曆5月1日，片山九郎右衛門先生帶來的演出在媽祖生辰後的國曆5月18日、5月19日在高雄大東文化藝術中心公演。野村萬齋先生也會同台演出，未能欣賞3月的野村萬齋狂言劇場演出的觀眾，也能在「媽祖」一睹野村萬齋先生的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