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大師專訪—《廣告人手記》廣告導演莊永新：愚人節開的玩笑讓我不小心就當了三十年的導演

「當導演的核心能力就是溝通，而溝通能力建立在你對人的理解。」

談到廣告導演一職最需要具備的能力，莊永新認為在會議桌上除了要有同理心，更要在急著用自己的話說服人之前就先釐清：這張桌子上坐了哪些人、他們現在的感受是什麼、他們是從什麼出發點問這個問題。

莊永新

30年資深廣告導演、漫畫家，曾擔任美術助理、美術指導等工作，拍攝超過500部廣告作品、累積超過2000場提案會議，並以漫畫家身分出版數本漫畫，其中連載記錄自身廣告導演職涯歲月的圖文小說《廣告人手記》再版高達18刷。曾以廣告影片奪下時報亞太廣告獎、時報廣告金像獎等獎項；《窗The Window》獲得行政院新聞局劇情漫畫獎優勝；2014年以《80年代事件簿》同時獲頒第五屆金漫獎年度漫畫獎、青年漫畫獎等二個獎項。

談論到小莊（莊永新）的入行契機，他悠悠地說「這可是一個傳奇故事」，拋下短短一句話為剛開啟的話題拉出神秘的引線。

復興美工出身的小莊在入行之前對「美術組」在做什麼全然一無所知，退伍後接到在廣告影片製作公司工作朋友的邀約，懵懵懂懂地帶著平時塗鴉的作品便前往導演謝屏翰所管理的「長澍視聽傳播公司」面試。面試官只有一位導演與美術指導兩人，見到他也沒多說什麼，據小莊形容，二人先是竊竊說了兩句然後賊賊的問道。

「你可以熬夜嗎？」

小莊憶起第一次上班、第一次見到侯導、第一次扛下任務就是一口氣發生在1991年4月1日愚人節這天。「第一天工作就做了36個小時沒有睡覺。」早上九點準時到公司，卻沒有半個人在，一直到過了中午以後才陸陸續續有同事來上班，後來接到消息要等待：「晚上十點侯導要來」。

當時公司參與了侯導（侯孝賢）《悲情城市》的拍攝，因緣際會下的小莊碰巧遇上了侯導與謝導（謝屏翰）的討論會議。十點一到，侯導風塵僕僕地踏進辦公室與謝導開會，小莊戲稱他與同事一群「徒子徒孫」就圍成一圈聽兩位導演華山論劍。一番討論後，謝導決議要將單個腳本改成一系列共四支的短片，吩咐美術組的學長明天一早交出四份彩色腳本，學長連聲答應完便帶著小莊來到地下室的一間工作室。

「畫好了叫我。」語畢學長拿出睡袋轉身呼呼大睡，留下手握紙筆呆愣住的小莊。經過一夜不眠不休的孤軍奮戰，小莊一早騎上機車直奔聯廣廣告繳交，完事後謝導非常滿意腳本，忍不住與他大聊特聊，注意到小莊頻頻打嗑睡才驚覺「阿你還沒睡哦？」。分享這個疲累的「傳奇故事」到這裡小莊不禁大笑「我那時心想，廢話！叫我去哪裡睡阿？」

現場工作照。（提供／莊永新）

順水推舟就成了廣告導演小莊：手繪出來的畫面堪比鏡頭般準確

莊永新對於畫面的掌握度信手拈來。

莊永新的工作環境。（攝於莊永新工作室）

進入美術組短短十五天，小莊就晉升成美術指導了。

背後原因是與當時擔任美術指導的學長起了衝突，導演索性將美術組拆成兩組，一組以小莊為首的美術組跟著謝導，一組則跟著另一位導演，於是小莊莫名其妙就晉升為謝導底下的美術指導，「雖然名稱是美術指導，但是我還要跟導演討論腳本、找參考資料、找演員、勘景和打光，還要幫他開會......」謝導當時發現這群美術人員很有想法與自己的意見，才順水推舟地將小莊往廣告導演的方向推，而方法就是：「導演頭痛請假，小莊你來做」，危機就是轉機，小莊就這樣獲得無數次「代理導演」的訓練機會。

描述記憶中的謝導總開著一台紅色保時捷，叼著一根菸，很是風流倜儻的樣子。有一次在拍攝現場謝導臨時頭痛請假，小莊只好硬著頭皮提槍上陣，事成之後，無論是大小會議，或是拍攝現場都曾發生過謝導借稱臨時身體不適，讓小莊代打的情況，一開始雖然客戶們會傻眼，但後來也見怪不怪了，因為他們看到這個人（小莊）很有能力。

就這樣，僅僅25歲的小莊漸漸「被培養」成當時最年輕的廣告導演，過去美術與繪畫的技能完美地輔助了這份工作。長年合作的攝影指導錢翔（現為導演，作品曾獲台北電影節最佳劇情長片）就曾讚賞他在繪製腳本分鏡的精準度，「現場想要怎樣一顆鏡頭，現場就直接可以畫給他看，你鏡頭要擺哪邊、要使用什麼尺寸的鏡頭，他都能精準判斷」鏡頭彷彿就內建在小莊的腦中，隨取隨用，但是小莊也強調「畫圖本身只是技術支援，畫火柴人也可以溝通。繪畫底子是一種溝通工具，幫助我更快對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