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奶奶，對不起

　　1-1 　　一樣的藍天白雲，一樣的街角巷弄，一樣放學後的時間。 　　加爾在學校門口，徬徨地等待著，不知道，她總感覺有什麼東西要過來了。 　　「……」 　　『好像忘記了什麼東西，我記得今天……』 　　加爾歪著頭，沉思了一下，手指戳著臉頰的傷口，有點刺痛刺痛的。 　　「（法語）Hé,GIRU. Que faites-vous ici? Nous avons pris rendez-vous pour aller à la bibliothèque, vous avez oublié?（妳在這裡做什麼？我們約好去圖書館，妳忘了嗎？）」藍色頭髮的男孩背著書包，從加爾身後向她搭話。

　　「……！」加爾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哈哈，果然！沒關係啦，走吧！圖書館離這裡只要走一分鐘。」他很自然地牽起加爾的手，向圖書館前進。 　　圖書館在校門口前方約幾百公尺處，相鄰的兩旁都是早餐店和一些停車位，教學區的周圍不太會有過於奇怪的設施出現。 　　「……嗨，加爾。」 　　但是，奇怪的人倒是哪裡都會有。 　　一樣的短髮，一樣的煙燻妝，加爾不自覺地把視線放在她的下半身，穿著絲襪的長腿讓加爾有點在意。 　　「（法語）GIRU, Est-ce que tu la connais? Elle ressemble à une lycéenne.（妳認識她嗎？她看起來像個女高中生。）」 　　「吶吶，小兄弟，還是該說……小學弟？」麗茲緹咬著根棒棒糖的棒子，她這次穿了皮革外套，亮面反射著光，兩手插在口袋裡面。 　　麗茲緹滿臉笑容，黑色的髮絲被汗沾黏在脖子上。 　　又或是，那個不是汗？ 　　「……」加爾緩步走向麗茲緹，然後轉身跟男孩說：「（法語）C'est l'amie de ma sœur, je suis désolé, je ne peux prendre rendez-vous pour aller à la bibliothèque que plus tard.（她是我姐姐的朋友。抱歉，要之後才能去圖書館了。）」 　　「……」仰望著天空，男孩閉起眼睛，然後笑了一聲：「（法語）D'accord, c'est bon, nous nous reverrons demain.（好，沒關係，那我們明天見了。）」 　　男孩離開了，從兩人的身旁走過，眼角似乎有些許的濕氣，但，那和任何人都沒關係，也和麗茲緹沒關係。 　　「今天怎麼樣？加爾，還……」麗茲緹從口中拿出棒棒糖棍 ，前端被咬的扭曲。 　　「妳怎麼還活著。」加爾沒有看她，而是有些失望地問著。 　　「……」麗茲緹愣住了，她看著加爾的模樣，就像是在責備自己一樣。 　　「……我請妳喝飲料？我們去上次的地方談一談，好嗎？」麗茲緹將垃圾，也就是棒棒糖棍放進口袋，伸出另一隻手，上頭塗著黑色指甲油和戴著各種飾品。 　　「……」加爾沒有答話，而是緩緩向前走，像是在說「跟上來啊」一樣。 　　「……」麗茲緹滿臉愁容，她擔心自己是不是傷到加爾了。 　　『果然……不該邀請小孩子的嗎？』 　　「姐姐，我不討厭妳，可是我在想……我應該還不想……還不能死吧。」加爾回過頭，用非常平淡卻哀愁到不行的口吻說道。 　　『我要再忍耐一下，我可以的。』 　　2-1 　　「想要的，就自己做，需要的，就搶過來，生氣了，殺了便是。」雅靜漫步在柏油路面上，看著周遭的人，想著： 　　『臺灣啊……嗯，臺灣。』 　　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雅靜只是走著，輕輕鬆鬆地走著，身上的物品並不多，只有一張提款卡，一隻在臺灣沒有用的中國手機，和農夫先生幫自己打扮的穿著，跟一串自己用盧恩符石做成的項鍊。 　　「住處……啊，還要找工作呢……」 　　『作家，你一直都是作家嗎？還是有工作可以推薦給我啊？』 　　雅靜望著天空，一片雲朵飄了過去。 　　「也是，你才不會理我呢。」 　　1-2 　　溫熱的茶，由親切的服務生單手倒入大約一百毫升的陶瓷杯中，熱氣奔騰的兩邊，坐著兩位女性。 　　「加爾，我想和妳說聲抱歉，不應該邀請……不，不應該叫妳跟我一起自殺的……」麗茲緹的雙手緊緊拽著自己的裙襬，頭低到不能再低了。 　　「……」加爾兩眼無神地看著她，沒有任何動作。 　　「……加爾？」 　　「……我不知道……」加爾渾身癱軟坐在軟綿綿的餐廳座椅上，嘴角沒有一絲抽動，聲音就像是機器人一樣地從嘴巴播放出來：「我的眼睛好痛，身體好痛……」 　　加爾抬起手，手上滿是瘀青和結痂又再次戳傷的傷痕。「手的傷一直好不了，臉頰上的也是……」 　　眼淚開始流下，她依舊面無表情，就像是臺機器一樣，始終維持著「正常」。「我該怎麼辦才好，我不想這麼痛……死掉會更痛吧？姐姐，為什麼，為什麼大家都要讓我覺得痛……我做錯什麼了……？我可以道歉……對不起……對不起爸爸媽媽不要我……對不起我給家人添了麻煩……但我真的……嗚啊……嗚啊啊啊啊……」 　　加爾嚎啕大哭。「我不是故意的……我會做好全部的事情……嗚啊啊啊全部……我想要當乖孩子……嗚咽啊啊啊啊……不要再打我了好不好………那真的好痛……對不起……對不起奶奶……我真的很對不起……我出生了……對不起……」 　　加爾掩面痛哭，一直不停說著對不起。麗茲緹坐在椅子上，靜靜地，也流下了幾滴眼淚。 　　「加爾•貝尼迪瑟•波塞利。」麗茲緹起身，拍了拍她的背，然後向大家說著：「（法語）Quand quelqu'un est gêné devant vous, la chose la plus respectueuse que vous puissiez faire est ＂Ne le regardez pas＂ Vous comprenez?（當有人在你面前出糗時，你能做的最尊重的事情就是「不要看他」。聽得懂嗎？）」 　　餐廳的大家沒有答話，而是紛紛低下頭，看著自己桌上的食物。 　　「嗚哈啊啊啊啊啊——」加爾在哭完最後一聲之後，看著麗茲緹，說著：「對不起……我很對不起……」 　　「加爾……沒關係……沒關係的……」麗茲緹從口袋拿出兩百歐元，然後說著：「（法語）Il s'agit des frais de ménage, aucun changement n'est requis.（這是清潔費，不用找零。）」 　　抱著加爾，麗茲緹走出了餐廳，坐在人行道旁的小臺階，拍拍加爾的背，然後撫摸著她的頭。「我不想說『沒事的』來安慰人，因為那一點用都沒有，盡情哭吧，哭到聲嘶力竭！」 　　雨滴點點，法國的雨總是這樣，細小、又有些溫溫的，像是在沖澡一樣，沒有任何說話的聲音，只有加爾、麗茲緹，還有偶爾駛過的車輛與水滴嘩啦啦落下的聲音。 　　「加爾，對不起，我擅自把妳當作跟我一樣的人了。」麗茲緹看著對街的花店，說道：「今天的那個男孩子，應該是喜歡妳的，妳喜歡他嗎？」 　　「……」加爾沒有回答，她抱著麗茲緹，發出了悶哼。 　　「……是嗎。」 　　雨停了，太陽雨總是下一陣子就停了，撐著傘的路人們紛紛收起傘，麗茲緹幫加爾抹去臉上的雨水，然後甩甩頭。 　　「！」加爾也甩甩頭，頭髮亂糟糟的兩人相視而笑。 　　「好了，該回家了，妳姐姐應該在等妳。」麗茲緹牽著加爾的手，向學校方向走去。 　　太陽光照的路面閃閃發亮，柏油路和商家就像是洗過澡一樣，空氣的灰塵也沾著雨，落在了地上，加爾不喜歡雨天，但下過雨的天，很舒服。 　　3–1 　　「啊……臺灣啊……終於……回來了呢……」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然後馬上駝背的，是千繡。「好累……」 　　「呼嚕……」 　　在小小的籠子裡面，被關著的，是六隻幼梟。 　　熱烈的陽光照射在沙灘上，這裡是屏東鵝鑾鼻燈塔附近的一處小空地，雲雪和千繡，是搭著軍用快艇回到臺灣的，而駕駛人，是雲雪的爸爸。 　　「雲雪！」 　　肌肉，結實的肌肉將軍服撐的直挺，臉上的疤痕是打仗的痕跡還是訓練中割傷的，大概就和雲雪的一樣吧。 　　「是！」扯開喉嚨，雲雪以近乎完美的立正姿勢站好，日光的映照下，簡直就像是蛙人帶操一樣。 　　「報告現在情況，士兵。」與雲雪四目相對，他比雲雪高出了一顆頭，兩百多公分高的男性，是海軍陸戰隊的總司令，雖然已經退伍，但在軍中仍然有一定的地位，對雲雪的教育方式也是極為軍事化。 　　「是！目前人員到齊！請求卸貨。一、領角鴞幼梟六隻，二、老虎一隻。以上，報告完畢！」 　　行完舉手禮之後，雲雪的父親向雲雪說道：「稍息後，自由活動！稍息！」 　　「永、遠、忠、誠！」語畢，雲雪終於鬆了一口氣。 　　「楊千繡。」雲雪的爸爸叫了聲千繡的名字。 　　「是，怎麼了？」千繡有點嚇到，也稍微立正。 　　「一樣是感謝妳，我的女兒總是少根筋。」他笑了笑，然後說道：「不過……那波漢巴多……究竟是什麼地方？我的雷達探測不到它。」 　　「……」千繡沒有說話，她思考了一下，然後才說了：「那裡，是個很好的地方。」 　　『雷達探測不了……難怪沒有人登陸上去，那我們……』 　　千繡想了想，望著大海，然後嚥了口水。 　　「接下來，似乎會忙碌起來……」 　　2-2 　　午後的高雄，其實特別冷清，商家們紛紛都是休息時間，只有超商和一些餐廳此時才會開門，雅靜依然在街上走著，看見超商就會進去晃幾圈，吹吹冷氣再出門，餓了，就暫停時間偷超商的東西吃。 　　「嘿！反正監視器又拍不到我，小氣鬼。」 　　走著走著，雅靜無聊得要命。她在這裡沒有親戚，父親的家倒是還在，但也已經沒人住了，灰塵應該很多吧，水電當然也被斷了。 　　「哇啊！好無聊啊……」雅靜在某處的公園坐著，伸直了腿。 　　『腳也走痠了，我該去哪裡呢？』 　　此時，她突然想起了曼菈小姐說的一句話： 　　『希望你們能一起找元素戰士。』 　　「嗯……」皺起眉頭，思考著。 　　雅靜站起身，然後又坐下，躺在地上，任憑旁人隨意行注目禮，她彷彿不在乎一樣。 　　「反正，等等就會死了，看不看我一點差都沒有。」 　　按鈕連續按了兩下，周遭的人的頭顱和腹部都濺出大量血液，腸子跟內臟都往外流出，連尖叫聲都沒有，就像是拼圖玩具一樣散落在公園草地上。 　　「煩躁煩躁……想找人聊聊天啊。」 　　雅靜睡著了，在公園裡。 　　睡在一大堆人類臟器和屍體碎塊的中間。 　　…… 　　………… 　　……………… 　　「小姐……」 　　「……？」 　　「喂！小姐！醒來了！」 　　救護車、警笛聲、哭聲和尖叫聲鑽入耳內很不舒服，雅靜按下了遙控器，然後先打了個哈欠，把玩著手中的刀具。 　　「啊，是救護車啊？以為我死了，所以在叫我起床？真貼心。」雅靜看了看周圍。 　　封鎖線、員警、和特偵組 都到齊了。 　　『反正不關我的事，我只是把「噪音」清除而已。』 　　按下了按鈕，時間再次流動，吵雜的聲音再次灌入耳內。 　　「吵死人了！」雅靜大叫一聲。「我只是在睡覺而已！旁觀的人要看就看，再吵你媽三小啊！都不用工作了？整天在那邊揶揄別人的事情！吵！吵什麼吵啊！滾回去自己家看電視等死啦！」 　　圍觀群眾吵得更加不可開交，有罵雅靜不禮貌的，也有說大馬路怎麼能睡覺的，還有指責雅靜公然侮辱的。 　　「這些不用寫下來沒關係，這個地方簡直爛到極點了，才會有一大堆人吃閒飯、領政府錢、在馬路違停再說行人怎麼都走在馬路中央的。」雅靜站起身，從人群中走過，那些謾罵彷彿都與她無關一樣，她擺擺手，說著：「我和那些看屍體的低能兒不一樣，我很忙的。」 　　「喂！妳說誰啊！」 　　一位身材魁梧，身上有刺青，梳著油頭的男子抓住雅靜的上手臂，下一秒，他的五指一節一節的掉落，血流不止。 　　「雜種狗，不要碰我。」雅靜額頭冒著青筋，然後向警察說：「這個傢伙剛剛想攻擊我，我可啥都沒做喔！這麼多證人，我的手也沒動，還有監視器可以作證，呵呵，趕快帶他去醫院吧。」 　　皮笑肉不笑的，在場所有人止住了討論的聲音，滿臉驚嚇的看著雅靜。 　　「呃啊啊啊啊啊——！」肌肉男脫下無袖襯衫，捲在自己的右手出血處，一拳朝雅靜擊去。 　　「你們都看到了喔。是他要打我，我可『完全沒動喔』。」 　　肌肉男揮出的拳沒有打飛雅靜，只留下了一點血跡，然後就像是廚師切片一樣，從拳峰到肩膀被切成薄薄一片一片。 　　雅靜吐著舌頭，向肌肉男說著：「然後是什麼？腳嗎？還是直接頭槌我？」 　　「……嗚呼……嗯啊啊……」血流不止的他被抬上了擔架，一旁的員警看著雅靜，卻什麼都沒辦法做。 　　『的確，雖然男子傷勢嚴重，但那個女子並沒有任何攻擊動作，無法對其進行壓制。』 　　「嘖。」員警回過頭，繼續做著現場調查。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呢？什麼指紋都沒有，但很明顯有被鋒利物切割的痕跡，是小刀，明顯是他殺，監視器也沒發現任何東西，只是剛剛那個女的，她竟然躺在屍體之間睡覺！」一位滑著平板上監視器畫面的員警驚呼著，繼續說道：「全部的人都是在一瞬間頭就掉了欸！太誇張了，幹！這是在拍電影喔？怎麼可能一瞬間殺死七個人啊？」 　　「無論如何……」員警看向雅靜。 　　「欸，不對，我說過了，跟我沒關係，我只是把吵鬧的聲音關掉而已，因為我很怕吵。」雅靜揮著手，說著：「祝你好運啦，警察先生。」 　　3-2 　　實驗室中，實驗人員是不能配戴任何金屬、礦物、有磁場，以及有機、無機物的。簡單來說，除了無塵衣和實驗室白袍，其他都是不能戴的。 　　「千。」雲雪從塑膠簾幕隔絕的外界，一舉將細菌和污染源帶進千繡的房間。 　　「……別靠近我這裡，我在做實驗，妳身上的任何一粒塵埃都會影響實驗結果。」千繡隔著護目鏡，看著顯微鏡下的土壤。 　　『和臺灣的土壤相比，波漢巴多的土壤沒有不同之處，畢竟同是地球。但為什麼，「感覺」會不一樣呢？』 　　「喔好吧。」雲雪坐在千繡的床上，左看看，右看看，時而躺在床上，時而做著伏地挺身。 　　「這朵花……活了兩年以上……」千繡扯下口罩，驚訝地說著：「它的生命週期整整比臺灣本地慢了兩倍，甚至更多，太厲害了！」 　　「那會怎麼樣嗎？」雲雪拿著千繡從波漢巴多帶回來的羽毛，感嘆：「這起碼有十八公分了吧，是老二嗎？」 　　「我的天，難怪那裡的生物能夠那麼巨大，因為細胞汰換與生長週期的改變，讓他們的青年期，也就是成長期更長，衰老期更往後延，壽命增加，也更強壯、不易滅絕。」千繡看向一旁的幼梟：「得更頻繁地讓你們回去那裡才行，現代社會的污染會讓你們長不大的。」 　　脫下手套，千繡趴在桌緣，用眼睛盯著這一群領角鴞幼鳥。 　　「啾吱？」 　　有些用喙摩擦千繡的臉頰，有些展展翅膀，也有一些在幫彼此梳毛，回以千繡凝視的。 　　「千？」雲雪盤腿坐著，再叫了千繡一次。 　　「怎麼了？」 　　「喔……其實沒什麼，實驗結果怎麼樣？我好無聊喔。」雲雪站起身，走到千繡身旁，豪邁地蹲下來，看著幼梟。 　　「嗯？」用一號表情看著幼梟，雲雪戳了其中一隻。 　　「咕咕——」 　　領角鴞們豎起羽毛，瞳孔放大，打開翅膀開始威嚇雲雪。 　　「好好好，她是我的朋友，不用擔心，好嗎？」千繡夾了幾隻雞母蟲給幼梟，然後搔搔牠們的頭，領角鴞隨即又安靜了下來。 　　「……」雲雪站了起來，四處張望，然後又往顯微鏡裡頭一瞧：「這朵花是什麼啊？妳剛剛說它比其他花長壽？為什麼？」 　　「妳聽說過『新陳代謝』這個詞嗎？」千繡拿下護目鏡和隱形眼鏡，將方框眼鏡戴上。 　　「有，什麼跟大便有關的。」雲雪。 　　「唉……勉強算對吧，新陳代謝指的是我們身體細胞汰換的週期，新的取代陳舊的，陳舊的被代謝掉，這就是新陳代謝。」千繡接著說：「一般人全身的細胞新陳代謝大約是一兩年左右，可以想像成一兩年之後妳的身體就是另一個妳，而剛剛說的這朵花的壽命比其他花長的意思是指——」 　　「它的新陳代謝比我們慢？」雲雪。 　　「和人類相比，當然還是我們需要比較多時間，但不同的點就在於，細胞有所謂的「生長期」和「衰老期」，然後才會死亡，被其他細胞吃掉或當作廢物代謝。 　　那麼，奇妙的點就來了，植物有細胞壁，他們的生長大小有限制，於是他們用了其他方式，也就是向上延伸，又或者增加生長速度，動物就沒有這個問題了，在不影響生物必定會衰老的這一條件下，增加生物細胞的成長期與發育期的話——」 　　「肉體巨大化……和壽命延長……」 　　「也是做得到的，波漢巴多十分特別，它能做到這些，而且還是整座島嶼都在受影響範圍內。」 　　雲雪拿起花朵，仔細地看了看。 　　「雲雪，我想我應該還會想再去一次那裡，有太多東西要搞懂了。」千繡背起書包，今天是星期一，上午七點半。 　　「我想把Carbon帶回去。」雲雪拎起背包，跟在千繡身後，把門帶上。 　　「為什麼，我看你們玩得蠻愉快的。」千繡隨意地梳梳頭髮，然後刷牙。 　　「 咕嚕嚕嚕……噗哈，就是因為玩得開心，才會想著『這裡可能不是牠該待的地方』，我們不該把生物帶離原本生存的空間。千，我記得妳說過，是什麼……哇啦蔥對吧！」一邊漱口一邊說，雲雪竟然沒有噎到。 　　一記手刀在雲雪的額頭綻開，千繡說著：「是『外來種』啦，妳這笨蛋。」 　　1-3 　　『聽 　　不見的鈴聲 　　見面才知道的 　　人類 　　的確是吧 　　聲音在喉嚨裡滾燙 　　音律緩和 　　怎樣都無法紓壓 　　魔法的天使，揮舞翅膀 　　辦理退貨，退掉專屬天使』 　　加爾清醒著，在客廳凝視著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