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倒有半生，總是在清理一張桌子。——隱地
一生倒有半生 總是在
清理一張桌子
總以為 只要窗明几凈
生命就可以重新開始
於是 不斷丟棄那些被忽略了的留言
不斷撕毀那些無法完成的詩篇
不斷喟嘆 不斷發出暗暗的驚呼
原來昨日的記憶曾經是那樣光華燦爛
卻被零亂地堆疊在抽屜最後最深之處
桌面的灰塵應該都能拭淨
瓶中的花也可以隨時換新
實在猶疑難捨的過往就把它們裝進紙箱
但是 要如何封存
那深藏在文字裡的我年輕的靈魂
從來也沒有學會如何向自己道別
我只能把一切再還給那個混亂的世界
在微雨的窗前 在停頓的剎那間
有些模糊的角落又會逐漸復原
於是 週而復始 一生倒有半生
總是在清理一張桌子
清理所有過時 錯置 遺忘
以致終於來不及挽救的我的歷史
——席慕蓉〈借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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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到大最喜歡的詩人之一。
讀席慕蓉的詩，好像能聽見她溫柔的聲音，在平穩的語調中綻放深切的情感。
那是一種難得一見的柔軟，帶著堅毅的執著，從花開至花落；從生命的初始至涅槃。
無論是13歲開始喜歡席慕容還是2019年重讀，甚至是現在讀，我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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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過去的隻字片語搬到現在的家
0506/2019｜07:28ᴘ.ᴍ.
當時重新讀的時候寫下：
「我重新清理桌子了。
我清理過一張又一張的桌子，曾經從一個地方遷徙到另一個地方，不變的是，每個地方都一定需要一張桌子，好堆放當時候的自己。
與此同時，我清理了桌子，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可以重新開始。
但我是這麼希望著。我想重新開始。我想磨難會帶我到更好的境界。」
過去好長一段時間，日子對我來說是這樣的。問我過得好不好，我永遠回答「還好。」如果你是我還有所交集的人，我會接著說：「你呢？」反之則是「謝謝。」
但其實從頭到尾都覺得自己在低潮裡面。
不知道從哪時候開始變化了。不再那樣看待日子，也會用更真實的狀態靠近一些人，不再只是一個人整裡、堆疊、上鎖。
雖然也有在信任與關係之中跌跤，不過並不感到後悔，對於結果的追求也和過去不同。我能說出一個很大的改變大概就是我願意丟東西了、捨得了，也願意打開一個一個被緊緊鎖著的抽屜，痛苦的觀看裡頭的東西，一邊流眼淚，一邊整理。我還沒有完全整理好，但是窗邊所透出來的光，稍微可以照進一個又一個的潮濕發霉的抽屜，以及像是有爪痕和菸燒的桌面痕跡，我會輕觸那些痕跡，清楚的回憶起，接著把桌子擦乾淨，一塵不染，然後懂得欣賞。
安靜地花一整個下午凝視光的移動，一邊聽著音樂，整理、擦拭、放置、丟棄或道別。
週而復始，窗明几淨。不同的是，我不需要再重新開始了。我將依著原本繾綣的部分，以溫柔之心清理所有過時、錯置、移往，與所有關於我的歷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