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痛欲絕的哭泣聲,是歇斯底里,是源源不絕,叫人難以忍受。悲鳴中冷漠的笑容,彷彿事不關己、置身事外,是冷漠無情、還是習以為常?試圖扮演會哭的小孩,以往天真爛漫的小孩,可惜回不去,終究是回不去。
玻璃酒瓶的碎片散落一地,一塊一塊,即使再努力修補,也無法變回和好如初。支離破碎的鏡子折射着面容扭曲的他,怒氣沖沖,暴跳如雷。無數的辱罵縈繞耳邊,每一下痛之入骨的教訓,一字一句,一筆一劃,從一條,逐漸地擴散,一步一步,到遍佈全身,到揮之不去,坑坑窪窪、體無完膚。試圖掙扎,掙扎父愛的枷鎖。築起圍牆,靜待着重見天日的一天。像是漂泊不定的小船想停泊,想找個依靠,歇斯底里的吶喊,換來痛覺,換來皮膚的痕跡,換來更慘不忍睹的唾氣。是小孩叛逆,罪該萬死,還是家長不智,置小孩於深不見底的絕望中?繼續承受,即使遍體鱗傷,繼續抵擋,即使徒勞無功,繼續忍氣吞聲,即使痛不欲生,仍要一下一下向靈魂深處拷打,一下一下把自尊擊碎,一下一下把自我認同擊破。
小孩,往往是最脆弱的,往往是最需要保護的,往往是最需要安慰的,但保護和安慰對他實在難以啟齒。一棵幼苗要茁壯成長,是要悉心栽培,不是揠苗助長,要呵護,不是踐踏,要照顧,不是糟蹋。一意孤行灌入大量水分、養分,但又不給予陽光與氧氣,期待着他出人頭地簡直癡心妄想。浮浮沉沉,奄奄一息,仍逆流而上、力爭試游,只為一絲的陽光,只為一句讚同,將這棵苟延殘喘拯救於泥潭之中。試圖符合他的期待,努力迎合他、取好他,埋頭苦幹、將勤補拙,嘗試在眾人脫穎而出,嘗試成為他口中「成功」的小孩,搶奪他的注意,卑微地渴求一句安慰。
小孩曾幾何時也是天真爛漫的,天真以為只要功成名就便能如願以償,天真以為只要努力不懈、出人頭地便能得到彌足珍貴的父愛。但現實世界往往背道而馳,越是期待,越是失望。又一次玻璃碎裂的聲音,將唯一的希望折斷。澆以一盆冷水,將天真無邪的心打得一蹶不振。痛楚與酸澀變得麻,在回憶中交錯。從一開始的泣不成聲,到司空見慣,到逆來順受。從不甘,到接受,到承認,到屈服。仍然堅持不放,仍然窮追不捨,小孩對親情的渴望,對父愛的執着,豈是一時三刻能夠放下?
(故事純屬虛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