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扉頁上有題簽、頁邊寫滿注記的舊書，

我愛極了那種與心有靈犀的前人冥冥共讀，時而戚戚於胸、時而耳提面命的感覺。

—《查令十字街八十四號》

世間情動不過和文字盡情並肩笑語，隱身於阡陌縱橫。嚮往巍峨的高山與奔騰的江流，嚮往無垠的草原與皚皚的雪峰，但為現實所囿，無法踏上自由的旅途。於是我翻開了書。指尖在白紙黑字間游走，僅僅摩挲著薄薄的一紙書頁，似乎觸碰到了整個世界。

曾臨軒窗而坐，聽雨打芭蕉聲滴答，欲學古人將那春水煎成茶。索性向詩詞借一雙眼，漫過千年光陰，覓一枝江南的梅花，再尋一輪古時明月。我看到漫天黃沙呼嘯而來，朔風吹碎馬蹄聲捲起獵獵戰旗飄揚。那是王維途經的大漠孤煙，辛棄疾徵戰的疆場。忽有楊柳微風攜杏花瓣兒拂過，吹散了金戈鐵馬。立於石橋之上，我看到畫舫悠悠蕩過河面，兩岸桃花織成一片煙霞。那是柳永走過的繁華街市，韋莊流連的江南水鄉。

我也循著李白的足跡，在廬山看瀑布飛流直下，濺起九天的銀河；隨他乘舟順長江而去，歷遍名山大川如畫。平平仄仄間，藏了千百年的風光。也曾乘著余秋雨的文字，與都江堰靜靜地對望。看到萬千急流飛瀉，掀起一路喧囂，撞擊著堅壩在耳畔激蕩。又步至茫茫沙原，看夕陽下綿延數里的沙丘，為那一灣隱蔽在鳴沙山山腳的明淨清泉而驚嘆。我未曾踏足過天府之國的土地，也不曾有幸領略敦煌的瑰麗雄奇。但當我翻開了書籍，泉水的清影分明在眼前流淌，那樣明晰，那樣生動。

我想閱讀的意義大抵就在於此，它讓我們在貧瘠的生活中長出一雙透明的翅膀，飛到腳步所無法蔓延到的地方。於是我們的目光透過書籍翻越了萬水千山，在一方窗子里窺見整個天地，盛大而燦爛。一紙筆墨，鋪開時間的路，我借此隔著或漫長或短暫的光陰，與曾站在這片土地上並留下文字痕跡的人們對話。而閱讀，在此刻已然打破了時局的禁錮，將古今都貫通。

向書籍借一雙眼，我站在原地，卻走過山河歲月，宇宙洪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