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霸王硬上弓,強行推動修改憲法,延長自己的國家主席任期。這樣的倒退行為會招致西方媒體和海外華人的批評,這應當在習近平的意料之中,當然他也不會在乎。但他沒有料到的是,美國一些長期以來對中國發展抱持正面看法、對中共改革給予肯定和鼓勵的「親中派」學者,這一次集體大反彈,這樣的事情是過去從來沒有過的。 眾所周知,曾經長期肯定中共執政方式做出調整的美國學者沈大偉(David Shambaugh)早在幾年前就已經改口,認為中共將走向崩潰。當時,在美國的中國研究學術圈中,他是相當孤立的,很多人私下把他的轉變加以政治化,實際上並不認同他的觀點。然而,這次中共提出修憲建議,似乎是捅了馬蜂窩一般。 約翰霍普金斯大學國際關係中國研究中心主任蘭普頓(David Lampton)就是認為中國有想民主化轉向希望的代表性學者,著有《從鄧小平到習近平》一書,對中國經濟改革和政治管理給予肯定。但前不久他接受美國之音採訪的時候,表達了對中共修憲的失望。 按照他的說法,很多美國學者原本認為中國有希望,就是因為領導人的權力交接上設立了有關任期的限制,以及年齡和退休要求上的限制,這讓外界——包括他自己——對中國有相當的信心,因為這讓中國看起來正走向一個更加尊重規範的方向。而現在的修憲,用他的話說,就是「走向相反的惡方向」。 蘭普頓的看法非常有代表性。曾在歐巴馬總統任期內擔任白宮國安會亞洲事務高級主任的貝德(Jeffrey Bader)是美國對華政策制定者中比較有名的溫和派,歷來主張中國向「負責任的大國」轉變,而不是與美國對抗。現在,他也公開表達了擔憂,認為「如果取消國家主席與副主席的任期限制,那麼中國領導人想維持對其他高級領導人的任期限制,將是一個巨大的挑戰」。另一位與貝德立場一致的外交官,曾經擔任駐華大使的芮效儉更是直言不諱,直指「他們如果開始廢除任期限制,那麼人們會猜測,中國重新回到毛澤東式的獨裁統治。」這裡的「人們」,當然也包括他自己。 更令外界關注的是著名學者,曾經以《歷史的終結》一書出名的學者福山態度的轉變。福山曾經與王岐山當面進行過交談,他對所謂「中國模式」給予肯定。他承認中國模式有可能導致壞皇帝的出現,但他也認為,中國模式也可能導致好皇帝的出現,因此對中國的未來還是抱以希望。中共宣布修憲以後,福山的希望破滅了,他在《華盛頓郵報》發表評論,題目就是「一個壞皇帝的再現」,已經認定習近平是中國的壞皇帝了。我想,下次他再去中國,恐怕不容易再獲得王岐山的接見了。 這些曾經對中國的發展抱有期待的美國學者,他們判斷的基礎非常統一和單一,那就是中國的領導人已經有了任期制,這是制度的進步。現在,這唯一一點進步也被習近平打破,難怪他們會集體反彈。長期以來,西方國家對於中國的經濟發展過於看重,對政治上的專制傾向視而不見,導致了對於中國人權問題的姑息。這樣對華政策的形成,蘭普頓、貝德、芮效儉等人的溫和立場的觀點起了作用。 現在習近平取消任期限制,將使美國的親中派學者再也沒有立場幫助中國說話,這樣的轉變將導致長期的影響,目前還看不出來;但是我相信,一定會逐漸發酵的。這,應當是習近平沒有預料到的負面效果。 封面圖片來源: Anticapitalistes 編輯:熊編